他指指四周:“调酒有专门的人,你不用管。剩下的,什么端菜,擦桌子,洗碗,自己看着办。”
江春点头:“知道了。”
“还有那边。”老板又指指角落:“监控室,多瞅着点,要是客人顺了什么东西走,第一个追究你俩。”
江春又点点头。
“知道了。”
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
说是随时来,但江春几乎在酒吧里过完了所有时间。客人不多,更多时候是调酒师在外面候着,她在监控室里看书,偶尔出去帮帮忙,倒也配得上那十块钱。
调酒师是个二十来岁的女生,经常戴着口罩,江春看不清她的容貌,可总隐隐觉得,和那个老板一样,人都出奇的不错。
将近一周过去了。
那袋零食,江春什么都没留下,都送给了刘恩绮,对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回抱住她时,手臂还能隐隐感觉到口袋里的那颗糖。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江春依然没再见到那个不知名的男生,只是像平常一样,上学放学,再跑到酒吧的监控室,除了份新鲜的兼职,倒也说不上特别。
除了越来越近的周四。
星期几这个问题,第一次有了课程表以外的意义。
一个春天的傍晚,江春在书里读到一个人,他称科学从底层是不完美的,因为人们现今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经验,仅此而已。火鸡认为农场主一出现就有吃的,人类也认为从东方升起的太阳一出现就有光明,而下一次呢?谁也不知道,理论的基础是经验。
江春突然有一种预感。
也许,金周耀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是说也许。
而随着周四的接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无法忽视。
江春觉得自己疯了。
又问了一遍刘恩绮,得到的回答是:因为家境好,成绩也好,天天骂这个骂那个的,谁都看不起。把你也骂了一遍,说是你就是个底层的贱人,靠着刘家才有今天。
她最终还是没说自己要和对方见面,刘恩绮也打死不会想到。
可是,如果她能想到,给出的回答也许会不一样。
周四当天很晴朗,一如自己拆开那罐可乐的那天,天空是湛蓝色的,用一句散文的话来说,又高又远。
那股莫名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三点半放学,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段距离,江春没再去酒吧兼职,等到全班人都走光了,一个人靠在窗边的课桌上看书。而几百页的书,末尾只有一句极其简短的话。
宇宙的本质是不确定性。
换句话说,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阳光透过树叶,跃动在淡黄色的纸面上,那么温暖。
江春相信了。
三个小时,说不上短暂,也说不上漫长。直到站起身走下楼梯,江春似乎对刘恩绮眼里这个暴躁的富家子弟没了什么看法,相反,一层难以言喻的期待漫上心头。
那是个盛大的春天。
走到操场,整个天空被橙色的霞光渲染,那么壮观,像一曲华丽的乐章。
远远的,她看到有个身影站在操场尽头。
江春走上前。
由远到近,直到一切变得无比熟悉。
轮廓映着暖光。
那是金周耀。
也是那个无名的男孩。
江春在不远处驻足,静静地看着他。
逆着满天空的飞霞,金周耀转过头,微微一笑。
她看到荡起的酒窝,与一整个灿烂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