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与许沁的见面,令叶子意识到孟宴臣的精神果然出了问题,但这并不足以让她心软,反而让她愈发警觉。
叶子深呼了口气,紧张的敲响了眼前破旧的房门。她曾来过这里许多回,可唯有今天,她内心是如此的激荡。
等这扇门终于打开,门后眉眼温和恬静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叶子终于感到久违的平静和安全,她上前抱住她,却无端泪如雨下:“阿稻,我来了。”
季稻目光在叶子和舟舟身上扫了一圈,便瞄到了地上的行李箱,她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却从叶子流泪的脸庞和舟舟与往日不同的神色中窥得一丝惊惶来。
于是,她便将那未出口的质问全数咽回了肚中去,一手牵着叶子,一手牵着舟舟进了门。等把舟舟和行李都安顿好,她才抽空倒了杯水递给面前这瘦弱的女人。
她比上一次见面又瘦了许多,但面上的神色却与上一次迥然不同。因着这不同,季稻便待她比往常多了一丝耐心。
她本有许多话要说,又有许多疑问要她解答,可当她们对视,倏忽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便又知道不必开口。
果然,叶子握着杯子,没等她开口,便将一切娓娓道来。
季稻早前便对她多有劝告,可等她终于愿意同她合作,她却又迟疑:“叶子,你知道的,没有你,我也会想办法的,孟家,我一定是要扳倒的。你又何苦要割舍舟舟?”
叶子慢慢喝了口水,低头不语。就在季稻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疑问时,却听她幽幽一叹,好似颇为无奈:“阿稻,砍树砍根的道理,你比我更懂。孟家不到,孟宴臣永远不会放过我,可若要对付孟家,必须要干掉孟宴臣。”
季稻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要对付孟家不假,但却不想牵连无辜……她不想变成和孟家一样的人。
叶子是知道季稻的成长经历的,一对因公殉职的父母只留下这唯一的女儿,只希望她平安长大,却没想到最后女儿却还是选择了与他们同样的道路。
季稻的信仰是公平和公正。即便要为好友复仇,她也有所底线。她心中是不同与她的抱负和理想,求得是一个公道,想得也是要用法律的武器将之绳之以法。在她的概念里,孟宴臣没有做过那些事,他就不该被审判。
然而叶子明白,如今的国坤和孟宴臣已然形同一体,他是国坤的法定代表人,更是国坤的倚仗。与其说是孟宴臣离不开国坤,不如说是国坤离不开孟宴臣。孟宴臣已把国坤视作一把刀,一件趁手的武器。
若不能让孟宴臣倒下,又怎么动得了国坤?
国坤不倒,孟宴臣又怎么会放过她?
叶子见她沉默,伸手拉过她,低声劝说:“阿稻,他得为国坤负责,更何况,他曾经做得,将要做得,更是法不容情。”
说到这里,叶子扬起一抹苦笑,继续说服她:“许沁、当年的消防员、还有我,都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已收集了那么多罪证,难道就任它们继续在黑暗里沉默吗?”
季稻听了这话,心头的震撼,不甘、愤怒,无奈不一而足,她伸手捂了脸,似是不忍:“可是叶子,这些都是我该做得,而不是你。我不想躲在阴影里,要你独自一人去争取光明。”
叶子看了一眼舟舟的房门,面上苦涩更甚,她问她:“阿稻,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放心,又有谁值得我托付舟舟……阿稻,是我自私,怯懦,才选择了独自面对孟宴臣,而你却要为我承担做母亲的责任……阿稻,我很抱歉。”
季稻同叶子相识多年,可最初,她接近叶子,为的是复仇。
她的好友,被孟家的女儿所杀,所有人却丝毫不觉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们欢呼雀跃,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道歉,也没有一个人来指责他们行为的错误。
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就因为她是孤儿吗?
可她是怎么成为孤儿呢?
是因为你们。
她想起那欢呼的消防员们,你们可知道,那个被你们割舍的孕妇,她的父亲,也是一位消防员,一位死在火场的消防员。
他是为谁而死?
他的女儿又是为谁而死?
许沁欠她一句道歉,我们都欠她一句道歉!
季稻知道叶子的选择无比正确,她手里的证据对付不了孟家,甚至如果孟宴臣不突然迷恋上叶子,没有他这次突如其来的发疯,没有叶子的配合,她还要花上许多年的时间。
更可悲的是,她无比清楚,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她永远也无法寻一个公道。
为了这个信念,她失去了年少的爱人,独自在这条路上走了八年。她也曾劝叶子同行,如今她答应了,她却在此刻犹疑。
季稻想,我还不够坚定。
她闭上眼睛,内心挣扎许久,再睁眼,定定注视叶子,坚定的说:“好,孟宴臣交给你,国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