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偕同纪嘉树赶往旧衣物回收站的同时,杨黎陪她下了一层楼回到租借的房子拿行李。
“要不你还是和他们一起去吧?我认得路,可以自己回去。”一边找钥匙,柳琉一边重提,建议。
等候一旁,杨黎双手插在衣兜里,沉默不语看着她打开门,然后先一步跨过门槛。
她看着他的背影,三秒之后,放弃地跟了进去。
之后,安静,成了这间一室一厅唯一的存在。直到柳琉拉着行李箱走出卧室,他依然杵在她的浴室,门大开着。
拢了下衣襟,她倚靠门框,“在想什么?”
问出口,柳琉忽然觉得自俩人遇见以来,好像不是“在想什么?”就是“有什么想说的?”“有什么发现?”。似乎,不以问题开头,他们就无话可说的样子?
“这些,不带走?”他问她,视线落在洗手台上的一瓶洗发水,一瓶护发素,还有一块香皂,“还打算回来?”
她不以为意,随口答道:“不是,准备买新的。”
话音未落,对上若有所思的目光,杨黎问她:“你说,嫌疑人不处理浴室里的东西,是打算回来?还是像你一样,准备买新的?”
果然是在想案子。柳琉笑了笑。
“女性,三十至三十五岁,洗发水、沐浴露品牌证明她有较高的消费能力,床上用品和酒店相似,可能是她独特的偏好,也可能,她常住的地方是酒店,档次不低的那种。同时证明,她应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薪水不低,联系到案发现场的布置、卧室的清洁程度、漂白剂的配比……克制、自律,带有想法,却被压抑。”
怔怔地看着她,杨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这是对嫌疑人的侧写?
“衣柜里的兔子,也许是她最后的一点温暖,和懊悔。”
短暂的沉默中,越靠越拢的眉宇,透露出他正飞快地思考,而且心情一般。
“崀州六百万人口,符合描述的没有一百万也有几十万。宣彩文和莫倩同属一家公司,你为何不直接说何恬雅就有嫌疑?她符合对吗?”
好吧,看来心情很糟。
“绕了这么一个弯子,刚才不说现在说,你就不担心嫌疑人跑了?”他瞪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丁点的后悔。
没有。不仅没有后悔,她竟还笑了起来,“动机呢?”
冷冷的,笑意未达眼底半分。就像和煦的春日骤然降临的冰雪,给了他兜头一捧。
呆呆地望着镜子,那是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渐渐与记忆中无畏无惧有恃无恐的模样重叠、交错。从小到大,她从未对他让步,即使决定谈恋爱也是她先开的口。
她让步的那天,他们分手了。
“所有的假设都需要逻辑,合理的基础就是动机。”而现在,她很冷静,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状况,像是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再说,难道我早点说你就会去抓人吗?杨黎,你是警察,你不会这么做,你只会坚持自己的原则一步一步去调查,找到证据找到动机。”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只是我比你更想先知道结果,然而这并不理智。”她挽住他的胳膊,轻轻地说道,“师父说急于求成终会酿成苦果,你这样就很好。你也一直是这样的不是吗?”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她曾笑他:固执、死板、没劲透了。
不由地靠上身后的墙砖,无声叹息——原来谁都未曾改变。
“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
“都是为了工作,我不介意。”柳琉了解地拍拍他的胳膊,然后放开,“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藏在衣兜的手终没有勇气去阻止她的让步,杨黎垂下了眼眸:“恺哥今天回来,我们需要重新了解一下被害人,和她的社会关系……还有莫倩。”
“好。”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再次的让步,像个朋友,比普通朋友关系近那么一点的,朋友。
她还是变了,变得不再喜欢他而已。
“先去你家还是先回警队?”
所以,才会坦然。
“警队。”
***
一踏进二队的办公区域,就见风尘仆仆的佟恺起身朝他们走来,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显然刚到没多久。
“队长,宣彩文当年因为寻衅滋事被抓的时候,现场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叫莫倩,也是绝色广告的员工。”因为两边都在进行紧张的调查中间偶尔联系没有过多的谈及案情,所以佟恺不知道他所说的莫倩,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莫倩失踪了。”杨黎顿了顿,对上他诧异的眼神,“还有一个是谁?”
“何天瑞,现在是绝色广告的,老板。”
五年前,还在念高三的宣彩文的班上来了一个回老家准备高考的女生,就是莫倩。相对宣彩文的热情开朗,莫倩沉闷不爱说话,而且长相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