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泱值夜,天蒙蒙亮时,发现那只野鸡还活着。
从野鸡扑腾的范围来看,黑洞里面还有别的空间,当即牟风就决定要下去一探究竟。
对于体格健壮的牟风来说,这洞口也不是完全不能下去,有些挤就对了,洞中黑暗不知深浅,未免卡在当中,杨泱自告奋勇要下去,其余人昨夜都累得够呛。
牟风把套在潭边的登山绳顺进洞口,杨泱已经把背包套在了腰上,小路和关之之帮忙把背包先顺进洞中,杨泱搭上锁扣就顺着绳子滑进了洞中。
几分钟过后,对讲机响了,“风哥,发现了一个夹层,空间很大,地上有些鸡毛,野鸡不知所踪”。
“你小心,我马上下来”,牟风和小路跟着下去了,留下关之之带着麻醉装备在上面接应。
黑洞在夹层下面还在继续,不知深浅。
所以那荧光棒竖直落下一直到不了底,而那野鸡只要一到了这夹层处,空间开阔起来,就能飞,因此才没有继续往下掉。
杨泱追着地上的鸡毛,等在了一道石门跟前,“风哥、小路,这里,这里有人,从脚印上判断,是名女性,进去了”。
那石门半开着,借着头灯,能看见里头有很多看不出规律的石柱,牟风抬腿跨进去,“进去看看”。
杨泱和小路后头跟着。
无边无际的黑,一丈多高的石柱多得数不过来,不多时,三人就在石柱中迷失了方向,连之前那道石门也看不见了。
罗盘和指南针在这里根本不管用,牟风把那根从石门外捡来的羽毛举起来,轻轻松开手指,羽毛从牟风手中飘走,牟风转过头,头灯直直地指着羽毛飘走方向的反方向,“小路,沿着灯光走过去,站在那里等我们”。
有风的地方就是出口,牟风是要选定一条直线,往着风吹过来的方向而去。
三人头上都有探照灯,这是一个好办法。
小路刚刚迈了两步路,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声,杨泱头上的探照灯循着声音的方向射过去,除了无边无际的石柱,什么都看不见。
这哭声只响了两声就戛然而止,三人对望了一眼,依照牟风那办法,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绝不是幻听,也不是什么野兽的声音,是有人捂住了婴儿的嘴,或者说堵上了婴儿的嘴。
牟风和小路头灯接力,杨泱沿着光线走得最快,最后一棒是牟风站在上一个点照灯,到达一石洞处,小路反身为牟风指路,杨泱直接就钻进了石洞中。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石床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抱了个婴儿缩在石壁下,旁边丢了一只野鸡,已经被生生拧断了脖子,女子嘴角挂着生血,满眼惊恐,那婴儿躺在女子怀里正在吃奶。
杨泱关了头灯,点燃了石台上的蜡烛,蜡烛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想来这地方很多年没住过人了。
石床上的被子上落满了灰尘,一拉就成了碎屑,一团乱堆在角落里,破碎乌黑的棉花里还露着几根没有完全风化的白骨,杨泱坐到床沿上,挡住了那碎布里的骨头。
杨泱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女子,“没事了,喝点水”。
女子一看见水壶,一把抢过去,咕咚咕咚直往嘴里灌,不多会儿就呛着了,猛烈地咳起嗽来。
杨泱帮她顺了气,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说要带她出去,听了这话女子不仅没有表现出期待,反而往石床里缩了缩。
女子不是哑巴,却一直不说话。
她好像有些抗拒出去。
这时候牟风和小路进来了。
石室旁边有个储藏室,存放的全是生活用品和粮食,可惜全都发霉烂掉了,有的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样子,一碰就成了一包灰。
牟风说:“这里没有食物,没有阳光,你和孩子撑不过去,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女子依旧抱着孩子所在床脚,不为所动。
依牟风的,先强行把人弄上去再说,杨泱阻止了他,从背包里掏出医药包,耐心地帮女子处理起身上的伤口来。
女子是从上面那个寒潭里掉下来的,掉到下面那洞里去,又爬出来了。
下面那个洞口血迹斑斑的挣扎痕迹,杨泱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或许她只是吓着了。
那双手上除了血就是泥,有好几个指甲盖都已经断掉了。
她没有火,没有灯,看不见,不知道这黑洞有多深,可是她怀里有团光,是热的,有心跳,还会哭,她很害怕,也没那么害怕,孩子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依然会找妈妈要奶吃,她活着,孩子的全世界才没有变。
所以,她手脚并用,以背为支撑,抱着孩子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死里都能逃生,其他的事也不会太难,可女子目光暗淡,始终不肯说话。
唯一让人觉得她还有些许生气,是因为她怀里还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