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女人为一个衣柜争得面红耳赤,那个衣柜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爸妈房间里那个刚换不久的实木柜。被拆卸开来后,几个女人各抢占着一个部分,都想据为己有,真是有够可笑的。就在我津津有味地欣赏争夺大战时,我注意到人群中有双带刺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我,我朝那带刺的目光寻过去,发现人群边上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拎着一口袋东西,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她穿一件白色纺纱短袖和一条深蓝色的包裙,黑色的平底凉鞋上镶着的彩玻璃钻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彩色的光。她的五官有点熟悉,但我却想不起她是谁。这时,周洋他们搬着拆成几大块的床架从楼上下来,我赶紧让到一边。
周洋早已大汗淋漓,他结实的肌肉鼓起来,一下子攫住我的视线。我不由得思考,他现在的体格是怎么练出来的。初中时的他虽然开始在篮球上展露头角,但他却很瘦削。脱下球衣,换上校服,戴上眼镜的他看起来更像个书呆子。
当他们把床架堆在街边时,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便迎上前去,将塑料口袋里的饮料拿出来递给他们三人。我这才想起自己的失误,从搬东西到现在,我还没给他们买过一瓶水。我不爽地盯着女人递水给周洋的那只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刺痛我胸口的念头,那个女人难道是周洋的女朋友?我竟然忽视了流逝的时间,以为周洋还是原来那个周洋。一股苦涩的液体从我喉头溢出,我不甘心。
然而,周洋并没接下女人递给他的饮料,他只是礼貌地摆摆手,然后转身进屋,他的学生接过水后也快步跟上他的步伐。一时间,在我口中蔓延的苦涩消失了。周洋他们准备上楼时,我赶紧叫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已经快搬完了,不用休息也行。”
“那你们等我会儿,我去买水,我今天太失误了,竟然忘记买水。”
“阿姨有给我们买矿泉水啊!”一个学生说。
“我现在也并不觉得渴。”周洋说。
我的胸口突然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它使我脑袋发热,怂恿着悬在我心上的一个念头——买东西给周洋的只能是我!
“你想喝什么饮料?”我问出口后,便有些后悔。
周洋顿了顿,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缓缓应道:“你看着买吧,我都喝的。”
这一瞬间,我的心口溢满了温热的暖流。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他喜欢喝旺仔牛奶、雪碧和可口可乐。可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一想到过去那些美好和悲哀,我温暖的心脏便又凉透了。
当初,他如果没有转身就跑,而是像之前的任何时刻那样站在我这边,我会那么绝望么?
不对,不能怪他。
刚刚那少量的温暖,转瞬间便化为更为冰凉的刺痛。我随便选了几瓶运动饮料便回了家。
周洋还站在楼梯口休息,他的学生似乎已经上楼了。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脉动递给他,“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便随便买了些。”
“谢谢。”他接过饮料,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不用谢。”我尴尬的笑笑。
周洋拿着饮料爬上楼梯,我盯着他上楼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其实,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埋怨的、责怪的、困惑的话语时不时涌上我心头,但却总在与他接触时溜走。
过得好吗?
自责过吗?
想过我吗?
东西快搬完时,我便叫我母亲在广场附近的饭店定了餐。等该淘汰的所有东西都运出去时,已经中午一点了。
旧家具和电器都被搬得差不多了,我那个年代久远的朽木柜还躺在门口的石坎角落,几张坏掉的凳子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还有一些螺丝钉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周洋他们把剩下的东西全部集中搬到他的小货车上。
“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理?”东西摆放好后周洋问我。
“扔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我说。
“那个木柜还可以用。”周洋说。
“都成那样了还怎么用。”我说。
“我会处理的。”周洋问。
“省了不少事啊。”我盯着仅剩的家具喃喃自语道。
“我先把车开走。”周洋说着爬上车,他的学生们将工具箱放进车里。
“先去吃饭吧,累了一早上。”我说。
“我先把车开去停车场,我怕待会堵车。”
周洋的车开走后,我接到市里商家的电话,他们大概会在下午三点左右抵达。
爸妈早就在饭馆等着了,我任凭房子的大门敞着,慢吞吞地朝广场走去。
经过停车场时,我注意到周洋正站在我的跑车前打电话。我一头雾水地朝他走近,当我穿过成排的车辆,走到离我的车最近的车道时,我才看到我的白色跑车上被人喷满红漆,无论是车玻璃还是车身,到处是歪歪扭扭的“去死”两个字。愤怒的火焰瞬间将我吞噬,我蹬着步子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