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渐密,很快有两阵又轻又闷的马蹄声至,随之停住。 舜音被穆长洲带离那片横坡,上马到了这里,已离那处营地很远,却越发往山深处而行了。穆长洲始终在她右侧,离得极近,这一路几乎与她贴马而行。 舜音一路上目光未停,到了这里也是先扫视四周,忽而觉得这山里地形极为复杂,往后看了看来路,细细记在心里,转头看见穆长洲坐在马上静静凝视远处,似在听着周遭动静。 “他们离得都不远,随时可以接应。”他收回目光,低语一句。应是在说张君奉他们。舜音没接话。 穆长洲转头看来,目光扫过她唇:“看来军粮已好好吃了。” “……”都塞她口中来了,舜音自然只能吃了,想起他之前的话,心中又有些发闷,一手抚了抚喉间,吃下去的军粮是骆驼肉干,委实干燥难咽。 穆长洲四下看了看,回头拉过她缰绳一扯。舜音看过去,身下的马已乖顺跟他往前了。 很快就停了,前方是一道山间浅溪,不过才两掌宽。穆长洲松开缰绳,朝溪水递去一眼。舜音才明白是要她去饮水解干,耐不住喉中确实干涩,下马走了过去。 蹲下掬了捧水喝了两口,总算舒服了许多,她自水中看了看山间倒影,又抬头,惯性般扫视左右,忽而瞥见右侧山头处有什么,多看了两眼,紧跟着就去看穆长洲。 穆长洲坐在马上,一直看着她,几乎在她转头往右看的同时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此刻已经盯着那里。 舜音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知道他已经看见了。 那里有一处若隐若现的旗帜,跟她之前在城头上见到的那面旗帜类似,只不过这里悬的是蓝色,颜色极浅,隐在树影之间,几乎要与天色重合,大意一些便要看不出来,也许就是有心隐藏才悬了这种颜色。 而若非与那面黄旗类似,她可能也不会注意到。 穆长洲回头,手中已将她的马缰递来:“上马。”舜音知道他是要过去了,走近接了缰绳,坐上马背。果然,穆长洲立即就打马过去了。 山中不比平地,看似很近,往往很远,且复杂难行。 舜音边走边暗自记路,到右侧那片山头下时,穆长洲已在前方下马。她刚跟下来,手上护臂一紧,被他握住了手臂,带着往前。 山头不高,却很陡,无所依傍。穆长洲抽了腰间横刀,插入山壁,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她手臂,带她往上。 舜音几乎是完全依靠他的力气才得以走上去,上面更陡,她一把抓住山壁凸起的岩石,半边身体都倚靠他手的支撑才站稳。 穆长洲一手自她眼前拨开遮掩的树影,顿时山那一侧的景象映入眼里——这下面也有片营地,比他们之前看到的营地大了不下数倍。营地哨台上竖杆悬旗,台上兵卒正扫视四方。 舜音不觉往树影后低了低身,刚才就已猜到这里必然有营地,只因军中多以旗传令,那悬的是令旗。 按照下面营帐的数目粗算,这里至少有三四千人。 但恐怕,这样的营地在这山中还不止一处。 穆长洲眼睛看向她:“音娘果然为我探到了。” 舜音垂眼避开他目光:“是穆二哥自己眼利罢了。” 穆长洲凑近她右耳:“我倒觉得是你早已发现了异常,方才见到此处才会停顿。” 舜音不语,她并没有想好是否真要帮他,但她不喜甘州行径是事实,以甘州如今作为,对中原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根刺。她刚才看见旗帜时停顿,多少有些故意,是想让他自己发现,便也不算是直接帮他了。 穆长洲握紧她手臂:“这里一定不止这些兵马,定然还有。”说完立即带她下去。 舜音跟着他艰难往下,抿唇想,何止,那座小城里也应当全是兵马,里面怕是已没有普通百姓。所以他们来时,安钦贵没多推拒就愿意立即带路查营,是为了给城中时间伪装,那面黄色旗帜就是传令。 待他们查营返回时,整座城中就已是寻常小城之态了,今早离开时,更是毫无异常。她暗中推断,黄旗是示警,那蓝旗多半是代表无事………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立于另一片山头背后,下方果然又是一片营地。规模甚至比那座悬旗的营地还要大,至少容有六七千人,哨台之上一样悬了蓝旗。 这片山脉错综复杂,山坳密集,反而成了隐藏军营的一块绝佳之地。 穆长洲回身下去,依然紧握着舜音的手臂,嘴边已有笑意:“看来不仅能拔了这根刺,还能连根挑起了。" 舜音脚下忽而踩到碎石,一滑,及时一撑,扶在他胳膊上。 穆长洲 一把撑住她手臂,眼看着她。大约是从未走过这么复杂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