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下属安排婚配的? 可凉州总管势大,治所凉州城繁华富庶直追二都,又下辖十四州河西要地,更兼统西域诸国。如此封疆大吏,帝王尚要侧目,岂敢有人小觑?他要如此行事,又有谁敢质疑? 封无疾当时只觉得古怪,连番追问派来的媒人缘由。 对方回答:总管认为河西之地盛行胡风,凉州城虽也繁华,女子可远没有东西二都的闺秀知书达礼。早闻渤海封氏有女尚未出嫁,正是天赐良缘…… 怎么听都像是一番早就背好的客套话,行云流水都不带打顿的。封无疾再往细了问,对方就什么都不说了。 没几日,竟连今圣也得知了此事。 据说凉州总管特将此事上奏圣听,自称心向二都,奈何地处偏僻,恨自己无适龄婚配儿女,更不敢高攀皇室宗亲,只得以下属代之,愿为其求娶二都好女,如此也算得蒙圣恩、泽被西北,以成一段佳话…… 佳话虽好,只是没想到会落在封家头上。 圣人倒没裁决,只让封家自行决定。然而这桩婚事封家确实无法拒绝,只因封家早已不比当初。 何止不如当初,甚至连平民百姓也不如了…… 但封无疾仍是不忿,压着声,几乎已凑到舜音耳边:“河西一带可不是温善之地,你看看方才那说变就变的天就知道了。而且他们前月提亲,次月就派人来接,凉州距长安可不止千里,明摆着他们是料定我们无法拒绝,接的人紧跟着媒人就来了!下聘匆忙,走礼草率,这些也都不说了,新郎竟也不露面!好歹你也要问问到底是要嫁给谁啊!” 舜音听他一口气发泄完,竟笑了:“问了又如何,我如今这样,还能挑谁?” “……”封无疾憋闷地脸都青了,对着她这笑脸却又没法再说下去。 “婚书在母亲那里,”舜音忽然道,“她自然知道我要嫁给谁,她都同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料想总不至于要让我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 封无疾皱眉不语。他们的母亲对这桩婚事所言甚少,也不让他多管,他追问了好几次都是被训斥,不了了之。 婚书已换,其实已然礼成,再计较这些早没意义。这事突然而至,母亲和舜音却都冷静得很,只有他一个人最不平。 不是不能嫁人,他只是不舍他阿姊嫁得这么委屈罢了,她已经很不易了。 舜音在桌边坐下,扯了下手上帷帽,垂眼,目光落在衣摆上,忽又问:“此番离开长安前,母亲可有什么话给我?” 封无疾乱七八糟的思绪一顿,脸色忽而讪讪起来,默默退开些,在一旁坐下。 舜音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神情黯了下去:“我猜猜,料想母亲说的是:‘她也总该有用一回了’,是不是?” “你怎……”封无疾下意识就要说“你怎么知道”,说一半生生改口,“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说完浑身不自在。 舜音脸色白淡,一言不发。 她与母亲关系冷淡已久,这些年她也不与家人住在一处,一直独居长安城郊。甚至此番出嫁,母女也不曾相见,更无半分温情脉脉地相送。 封无疾知道她眼力素来敏锐,忽然有些后悔来说这些了,本已不易,又何必再惹得她心中不舒坦。毕竟这婚事怎么看都像是母亲随手就将她推出去送人了…… 屋内没了声音,外面番头已回来了,不耐烦地高嚷:“行了吗?没雷没雨,还走不走了!凉州可还没到呢!” 封无疾刚忘却的火气“蹭”一下又窜出来,恨恨地对舜音道:“凉州凉州!当初连凉州武威郡公家的婚事你都拒过,如今不过一个下属官员倒横起来了,凉州当初我们就不稀罕!” 舜音心绪一敛,忽被他的话勾起了久远的回忆,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全压下了心底,拧着眉打断他:“可是不在当初了,现在得稀罕了。” 封无疾撇了下嘴,终是闷头起身出去了。 舜音轻吐一口气,起身将帷帽重新戴上,取了桌上的一只绿锦包袱,缓步出门。 外面早已恢复如常,番头坐在马上挥手催促,众人都在上马。 她如这路上的每一日一样,在众人注视下登上车。 “你等等,我有事问你。”马车刚往外驶动,车外传来封无疾的说话声,伴随着依稀可闻的马蹄声。 舜音往右侧坐,贴近马车窗格,听清他后面的话:“你此行是替谁接亲呢?” 原来到底是不死心,竟找番头问话去了。她心想问了又如何,还能不嫁么?反正已到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了。 “封郎君这一路都不理睬咱们,这会儿怎的想起问这茬了?”番头口气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