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面试地点不算近，周五林挚玉起了个大早，出门前见外面灰云堆积，便从门口的收纳架上勾下一把红色的雨伞。
时间还很充裕，她选择坐地铁过去，路上订了一家评分还算不错的私房菜包间，又从平时舍不得买的甜品工作室下单了定价昂贵的生日蛋糕。
这段时间她老在陈焰河那儿蹭吃蹭喝，加上又是给他庆生，不想过于随意显得敷衍。
到了考点，先上交了手机，紧接着抽签。她运气还算不错，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应该在正午之前就能结束。
教师编考试只要时间允许她场场都会参与，也有过几次面试的机会，可惜最后都擦着及格线，没过。
这次趁着乐队进入休眠期，比以往花费的精力都要更多一些。加上已经是做老师的第三年，多多少少积攒了些经验，早就不再怯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轮到她的时候还差半个小时结束上午场。她整了整衣襟推开门走进考场，坐成一列的八位考官齐刷刷抬头看向她。
其余人都很面生，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中间双鬓染上银丝，气质高贵优雅的年长女性。
——梁娟梁校长，整个北城教育界如雷贯耳的人物。
林挚玉不免诧异，近几年梁校长退休后很少出来公开活动，也不知这次怎会为一个小小的编制考试亲自出马。
随着她站上讲台，便再没工夫分神想这些旁的事情。落落大方做完自我介绍后，把握着节奏在规定时间结束了试讲。
这次题目是一首五年级的古诗，复习准备的时候瞄过两眼，感觉完成度还不错，于是心态更平和了些，面带微笑等待着考官按例提一到两个结构化问题。
台下左手边一位考官提了两个教学相关比较常规的问题，她顺畅答完，一般情况下考核会到此为止。但就在她准备鞠躬退出去时，坐在正中央的梁校长忽然发问，稳重的声音自带威压：
“你为什么想做老师？你对这个职业是怎么理解的？”
没想到梁校长会随机抽问，她反应过来后思考了片刻回答：
“从我自身出发，一方面我毕业于师范大学的师范专业，踏入教师行业是符合我专业背景知识的选择。另一方面作为教师肩负着教书育人，培养下一代的责任，是对整个社会来说不可或缺的角色。任重道远，但充满创造和挑战，是一份会收获成就感的职业。”
她不擅长这类心得体会式的问题，回答得中规中矩，猛上价值让挑不出错就行。可梁校长接下来的追问让她明白，这只是抛了个引子，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她说：“既然你说到教书育人，你认为身为教师是否需要言传身教，以自身作则呢？”
林挚玉回：“这是自然。”
“林老师，其实在你做自我介绍之前，我在网络上就已经了解过你了。个人观点，身为教师太抛头露面，有太多似是而非关于私生活的传闻，是不利于在学生中间树立威信的。”
林挚玉皱眉，虽然在这个行业见多了主流价值观的规训以及道德绑架，但面前的梁校长作为掌握着北城教育界最上层话语权的女性，有这样的观点真是令人意外之余，更感到无比的失望。
她倏然觉得没意思极了，面上也不再维持程序式的笑容：
“抱歉梁校长，我恐怕不能认同您的看法。如果连这样很正常的男女交往都不能摆上台面，难免让人怀疑教师工作的环境是否过于严苛。再者，我认为只要能拿出像样的教学成果，且不是德行有亏，工作之余喜好做什么都是个人自由。”
这席话落地，面前梁校长表情有所崩塌，不过须臾间又重新变回完美无瑕的端庄得体，只不过言辞愈发犀利起来：
“现在社会发展得很快，我们需要的不再是照本宣科的教学机器，而是对自我和对教学工作有要求有热忱的年轻人。结合你之前的回答，我基本可以得出你作为老师缺乏一定的信念感，不具有奉献精神，学生亦不是你关心的首位。”
“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在我这里，你的面试成绩是不及格。”
一锤定音。现在的情况是不管其他几位考官怎么想，她都不会再通过了。
不是不清楚一时的莽撞会让这段时间的努力付之东流，但说完这些，长久以来因委曲求全而淤积的郁气好似都散了，心底变得轻快起来。她没再多说，留下一句：“很遗憾和您追求的道路不同，感谢各位老师的聆听。”便潇洒退场。
她在备考室拿了自己的东西，不等最终结果出来就离开了考点。
雨终于落下，街上灰色的石板地被砸出深深浅浅的水晕。林挚玉在铺天盖地的潮润中感觉心口搬开了块巨石，但同时又因骤然太轻飘飘而像跌入更混沌的虚妄中。
她撑着伞在街边站了一会儿，拿出一早上没看过的手机，入目就是留个未接来电。
最早的是她刚进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