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如果你要长时间住,住到什么时候得我说了算,我不让你住的时候你必须要走。能做到吗?”
少年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林挚玉不免后悔应该再多加几条,可惜话已出口,只好先就这样。
她朝居民区的方向走去,吩咐少年离远点跟着。这个时间马路上应该还有不少人,而裕岛是一个一块广告牌砸下来,砸到的五个人里就有三个是熟人的地方。如果被谁看到她带着男生回家,不等天亮林父就会飞回来打断她的腿。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转过头问:“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林挚玉,你呢?”
少年为了配合她走得很慢,远远缀在一米开外,闻言顿了顿脚步,回道:“陈焰河。”
“陈晏河?河清海晏的意思么?”
“不是,是火焰的焰。”
那就是——着火的河?莫名戳中笑点,林挚玉偷着乐了下。又看着他面无表情和夜色一样冷的脸,心里暗暗想说他是块死湖还差不多,回了句:“名字倒蛮有意思,就是和你有点不搭。”
陈焰河不作理会,没两步就超过了她,颇有些不耐烦道:“到底还走不走?小短腿。”
林挚玉气短,却一下子也想不到该怎么反击,只好再瞪他一眼,走得快了些。
就这样,她带着这个海边遇到的少年回了家,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期间除了给他提供住所,还包吃包喝包陪玩,尽足了地主之谊。
只是林挚玉怎么也没料到,她冒着被家里人发现的巨大风险,和少年打一开始就做好的约定,居然会被辜负的这般彻底。
十多天的朝夕相处,最终只换来少年的不告而别。甚至连房费也没付,他就像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消失不见。
*
回忆走马灯般闪过,二十五岁的林挚玉站在闹哄哄的人群里,挨在长大成熟后的陈焰河身边,心里冒出四个大字——苍天有眼!
没有什么是比被白嫖更让人气愤的了!当初那件事极大地打击了林挚玉对人类的信任,教会她什么叫社会险恶,人心叵测,现代版农夫与蛇!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老天爷让他们重新遇见了,他就别想把这账赖掉。
她盘算着当时他住在她家的天数,乘以当时旅馆的房费,大概也就一千出头的样子。
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他逾期这么久,是不是可以收取些利息?利息按多少算才好?还有当时对她幼小心灵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也需要些精神补偿费?
心里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目的就是要狠狠宰这个不讲信用的家伙一笔。
正准备着措辞想该怎么先发制人,耳边先传来他低沉的呼唤:
“林挚玉。”
她没好气回他:“干嘛?”
“对不起。”
周围太过嘈杂,陈焰河一直侧身低着头,眼神专注望着她。他的声音经过时间的浸润,少了些年少时脆生生的倔,多了几分深与沉,低声说起话来像柔和的小号。
林挚玉偏头看他,许久不见,他五官未变,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曾经依稀可见的少许稚气褪去,骨相愈加清晰,硬朗中透着凌厉。
那双总是迷惑人的眼里,不再只有沉静的水面,而是装了座浓雾的湖泊。
时过境迁,他早已不再是当初和她一起倾听海浪,仰望星空的少年。
林挚玉突然觉得心里一下空荡荡的,这算什么呢?一句迟来的抱歉,和两条平行线上的大人。
可就这么算了吗?
她忘不了十六岁的夏天,她带着他隐秘地漫游在裕岛无人的风景,透过他一点点接近幻想里外面的世界。忘不了他们在一样的屋檐下吃冰,听一样的蝉鸣。忘不了他生日前夜整宿没睡给他准备惊喜,打开门却再也找不到人的心情。
还有那个……星光下近乎虔诚的吻。
她不甘心。那些打了半天的腹稿,终究只剩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为什么留句道别都不肯?
为什么明明已经在靠近,偏偏在最后留下无解的谜题。
陈焰河没作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模棱两可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跟你慢慢解释。”
又来这一套!就他陈焰河有苦衷,就他陈焰河秘密多!
林挚玉简直要气笑,双手抱在胸前不再看他,拔高音量:“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既然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该补的补,该赔的赔,这次别想再逃掉!”
陈焰河低笑了声:“没想跑。” 看她炸毛,忍不住打趣,“几年不见,你的脾气和酒量都挺见长。”
听他这么一说,林挚玉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昨天那身酒里泡过似的衣服。再一看手机,未接来电铺天盖地。
台上的乐团不知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