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清晰的摆在了他眼前——心软。
那可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谢无期罕见的没有因为有人与他对着干而心生不悦,反而生起了一股强烈的玩心。
——他突然很想将这人的伪装撕个粉碎。
这些暗流涌动,程非晚全然不知,她在亲眼看着詹晖和月无瑕招招往对方身体上致命之处戳去的时候、鲜血染红沙尘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会死人的。
很大概率不是她,也不会是反派他们,但月家这些人就难说了,以及詹晖和温然……
这场横跨十年的恩怨,必须得以谁的死亡来落幕,才能彻彻底底的结束,也许一个人就够了,也许需要好几个人的生命来献祭。
程非晚偏头看向温然,嘴唇颤了颤,有些禁不住的难过,她没由来的问:“你恨他吗?”
“什么?”温然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詹晖,听到她的声音,却没听清她的话,蹙眉探究。
“姐姐,我说——”程非晚声音很低,轻轻扫了一眼詹晖,重复道,“你恨他吗?”
温然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他害你被逐出师门,沦为弃徒,甚至如今……”程非晚不忍再说下去,“你不恨吗?”
“恨啊。”温然凄然一笑,“怎么可能不恨呢?”
她怔怔的望着詹晖,又说:“可我恨的是狼牙剑魔,而不是大漠飞烟中打马而来的少年,更不是……与我相濡以沫的夫君。”
程非晚拧了拧眉,湿了眼眶,小脸皱成一团。
“姐姐,我不懂。”
温然轻轻一笑,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抹掉她的泪水,语气依然温柔如清风。
“小丫头,你不必懂。”
程非晚对上温然的眼睛,里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歪头,轻轻蹭了蹭温然的掌心。
是撒娇,也是挽留。
温然一定懂了她未言的话,既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回应,只是温柔平静的望着她。
良久,她叹道:“如果再早十年就好了。”
程非晚不解,抬眼看她,等着她的下言。
“如果十年前的我认识现在的你,那我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温然明明在笑,却那么难过,眼中泪花闪烁,“我不会绑架你,不会伤害你,更不会……让你难过。”
程非晚一怔,明白了,她是在告别。
狼牙剑魔或许可悲可恨,但她的詹晖不是,那是她自少时就倾慕的人,更是在所有人都背弃她、辱骂她、围剿她时,唯一肯跨越千里而来,执起她的手爬出尸山血海的人。
所以,哪怕丢了剑心,她也要站在他的身边。
生同衾,死同穴,这是她的选择。
程非晚既然懂了就不会阻止,她浅浅一笑,重新握住温然的手,道:“我以为我们早就已经是朋友了,因为现在的你也很好。”
她在心里默默道了后一句:【姐姐,不要愧疚,承蒙多日照顾,你要护他,我便护你。】
月家的人她对付不了,但反派的人却还是有些办法的,谢无期既然已经顺理成章的认识了月家人,那就一定有办法收拢他们。
他不必示好,但他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绝不会作壁上观。
系统很是无奈:【你又要跟反派做对?】
【我为什么要顺从他?】程非晚不答反问,语气很是不屑,【就因为我攻略他吗?】
系统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1982。】程非晚一字一句的说,【纵然蚍蜉撼树,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她话锋一转,又嗤道:【何况,他能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我,我凭什么不能与他做对,甚至反过来利用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你也说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生在春风中,长在国旗下,接受的是自由平等的教育。在我这,没这个道理。】
系统说不过她,轻叹一声:【算了,随你吧。】
时空修复者本身只是一种特殊的职业,可一旦员工陷入其中,那她所行所为就不再是工作了。
——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生。
程非晚起初不懂,可在系统一次次的警告、提醒,以及这月余来所经历的种种下终于明白了。
这场不为人知的交易,不是游戏、不是工作、更不是虚无缥缈的梦境,而是她漫长的一生。
就像温然,她也不是游戏里的NPC。
她会因为程非晚的一句“现在的你也很好”沉默许久,然后卸下坚强的外壳,一边流着眼泪回握她的手,一边露出发自肺腑的笑。
“是,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