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天子,对于所有有心执掌朝政的人而言都是一场机遇。
外臣禀奏上书,内廷批红用印,后宫垂帘听政。无论对于哪一个党派而言,想要独揽大权,都需要这三者联手。
而对于太后党和保皇党而言,朝中党羽自不必多提,内廷中一者有陆月寒一者依仗宋令璋,二人此时同在屋中似乎平分秋色,唯一所虑便是能垂帘听政的后宫。
为何太后和皇后皆不在此,如今在屋中的却是以往名不见经传的许贵人?就算是皇长子生母……难道还能比祖母和嫡母更要紧不成?
“太后娘娘听闻康亲王薨逝,一时急怒攻心昏厥过去。”陆月寒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几分凄然,“太医道是卒中之症,娘娘方才醒来,已是……口不能言。”
“皇后娘娘对先帝情深,听闻先帝驾崩后便泪流不止,打发了宫人自缢随先帝而去了。”任雪霁平静解释道。
随着陆月寒和任雪霁先后开口,李次辅和陈阁老顿时心中一惊。
皇后殉情,这一听便知只是个幌子;而太后的卒中之症看似是情理之中,但两个消息放在一处看……这未免也太过巧合。看来在他们到来之前,后宫中已经暗暗有了较量,甚至已经分出了结果。
两败俱伤。或者说,己方虽有损失,但对手却也没占了便宜。那么日后唯一能垂帘听政的太后,便是眼前这位生下了皇长子的许贵人。
可是这位出身低微毫无母族可言的许贵人,从另一种层面而言也称得上是没有弱点。那么……想行拉拢之策,怕是还得从内廷入手。
还不等两人再想下去,宋令璋轻咳一声,开口提醒道:“诸位大人,眼下还是天子遗诏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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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遗诏一向由阁臣撰写,司礼监倒也可以在其中说句话,但这一切和后宫却实在没什么关系。
许云深的出现只是为表明宫中态度,与三位阁臣互相见礼过后便由任雪霁扶着退出了乾安宫,而陆月寒和宋令璋却留下来,同三位阁臣一起商议如何撰文。
对于皇长子继位之事,众人已经有了默契。陆月寒趁势道出了方才为皇长子取的大名“瞻颐”,余下几人也并未计较这名字的来由,当下落笔在遗诏上,为皇长子继位正名定分。
而除了让皇长子能名正言顺地继位,这封遗诏最要紧的还是在场之人为自己争一份好处。留在屋中的五个人本就是内宫外廷中执牛耳者,在遗诏中留下名字成为日后的辅政之臣本也顺理成章。
而余下陈述先帝功过得失并借机打击政敌的部分,李次辅和陈阁老争执得颇为激烈,好在还有周首辅居中安抚平衡。宋令璋和陆月寒却实在不关心太后和先帝的党羽,索性在一旁闭口不言,只有波及到自己的人时候才稍微提点一二。
几番争论过后,这份先帝遗诏才总算撰写完成。陆月寒取了玉玺用印,随后方敲响丧钟为帝后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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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除夕将帝后的梓宫送出宫外罢。”
天明之后,陆月寒同宋令璋一起宣读了帝王遗诏,随即又转回听雪轩,与任雪霁商议帝后的丧仪。
“毕竟灵枢不可在宫中过年,这也是祖宗规矩。在宫中停灵七日虽说少了些,但相较之下也不算太过分。”陆月寒思索着开口,“好在今年腊月有三十日,赶在除夕将帝后梓宫送往殡宫。等到初一新帝继位,也正好改元。”
“七天之内,要安排帝后丧仪和登基大典……”任雪霁幽幽盯着陆月寒,“你倒是看得起我。”
“礼部也在骂我,你就别抱怨了。”陆月寒浑不在意道,“我还得盯着前朝呢。”
许云深在一旁坐观两人斗嘴,闻言信口问道:“宋督公呢,他不来给你帮忙?”
“他忙着给康亲王谋逆案收尾。”陆月寒道,“皇城卫刚查抄完康亲王府和承恩公府,还有些事需得他亲自审讯。而且……皇后薨逝,承恩侯府不依不饶,我一并丢给他处理了。”
“好罢。”任雪霁深深叹息,转而幽幽盯着许云深,“大家都忙,只有你清闲。”
“喂,我也要去哭灵……好罢,相比起你们我确实清闲。”许云深低头承认。
陆月寒莞尔:“云深是富贵闲人的命格。”她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忽而问道:“你们还记得那年雪霁过生日,我们一起许愿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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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她们还都是慈宁宫中的小宫女,即使正值生辰也不会有什么特殊,最多是好友之间相互道贺。只是许云深从小就爱玩,夜里拉了陆月寒和任雪霁出去,一同对月许愿。
“雪霁快来!”年幼的许云深把任雪霁往前推了推,兴致勃勃道,“我听说生辰这一日对月许愿很是灵验呢!”
被推到前方的任雪霁手足无措,最后只得双手合十,看着月亮小声道:“我想考上女官。”
“考女官有什么乐趣嘛!”许云深摇摇头,“你们两个真无趣,平日里就总说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