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第一次聊到当初分手的事。
坐在面馆的小角落里,外面又开始下冰雹,林向珩再次把口袋里的暖手宝递给她。
“我把箱子里的东西都还给你了,但你有没有想起来少了什么?”
刚刚赵喜漫还在家里看了一遍又一遍的那些东西。
她不知道里面还少了什么,或者说该有什么。
林向珩就这么看着她。
“你的一本日记本。”
赵喜漫有一本小本子,或许算不上日记本,她只是偶尔会在上面记录一些事情,当初搬家离开的时候,她不记得本子去了哪里。
而此时,她看着林向珩的手里拿出了那本本子。
他随便翻开了其中一页。
「我今天和林向珩吵架了,因为一些小事,吵得很凶,回家之后我现在在反思,觉得自己很过分,明明我那么喜欢他的。」
下一页。
「我还来不及和他道歉,早上出门他等在院子外面,给了我一个有点冷冰冰的,还凶的亲吻。
他总是这样。
每次吵架,都是他先低头。」
再一页。
「医生今天说,我很有可能哪一天昏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我两天晚上不敢睡着了,我在想,如果哪一天我死在了林向珩面前,他会有多难过?
我那么爱他,我不希望他难过。」
最后一句话是:赵喜漫只能选择成为一个坏蛋赵喜漫了。
这本日记本的页脚已经微微卷起,是翻过很多次的印记,林向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它的,但他也一直没有跟赵喜漫提起过。
“你刚开始不见的时候,我在你家外面等,我每天都去。”林向珩说:“后来我在院子里捡到了这本子。”
他本来不知道赵喜漫为什么突然消失,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他毫无头绪。
他不是没有去找过。
所有他猜到的,从她的学校到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他都有找过。
但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如此困难。
直到他拿到这本日记本。
他在那一个冬天就知道了赵喜漫生病的事。
林向珩在医院实习过,他从病历系统里找到了赵喜漫住院时的病历资料和所有记录,他又找到了当时她的主治医生,向他咨询赵喜漫的情况。
于是寻找赵喜漫这件事被他往后推移。
她的病成了第一重点。
他从成立衡森一开始,就把她的病作为了重点研究项目。
就像他说的,比起复合,他更在乎的是她的健康。
他只要她健康,哪怕不在他身边。
赵喜漫听他说完这些,她垂眼时睫毛在颤,她问他:“那你怎么就知道,我还会回来呢?”
万一她在外面永远都不回来,万一她哪一天发病就直接死在了外面……
万一……万一……
谁说得准。
“我不知道。”林向珩说:“我只是一直在等。”
“很多事情,在别人看来都不可能实现,我这几年来的实验结果也都在告诉我,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但赵喜漫,你乖乖配合我行吗?我总得……总得给你拼一条生路。”
当他语气变得恳切甚至哀求,赵喜漫的心也跟着一紧一缩的疼,林向珩这样骄傲的人,他冷漠又浑身冰霜,如今为了她,他的头颅一再低下。
这碗面里都混了眼泪了。
是赵喜漫再也止不住的眼泪。
林向珩从药店买了纱布和碘伏,因为赵喜漫后脑勺的伤口要换药了,她房间一片狼藉无法下脚,箱子里的东西甚至还来不及收好。
她在里面待了一整天,空调都没有开。
林向珩轻轻的帮她涂上碘伏。
“赵喜漫,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总怕拖累我,以前是,现在更是。”
林向珩说:“人走到绝路毫无办法的时候就会想到寻求神佛的帮助,但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却比谁都虔诚。”
东白庙里,他去过很多次。
给她换好药,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林向珩在头顶的灯光下,看她微红的耳尖,纤细的脖颈,他手指很轻的停在上面,许久后,他开口:“和我说说吧。”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赵喜漫脑子里涌出很多的记忆,她有些无措,那些她一点都不愿意记起来的回忆,在林向珩面前,她试图将它们说的清晰明了。
“第一次发病是六年前,我和赵芸吵了一架,那天晚上三点多,我睡不着,半夜起身时,突然感觉脑袋疼,电钻一样钻得疼。”
“再醒来就是在监护室里了,我听医生说,我身体的很多指标都亮了红灯,在里面待了三天,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