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风有些冷,吹过来凉飕飕的,应和着草地深处传来的虫鸣,莫名让人心绪烦乱。
花园中,阵阵悦耳的琴声萦绕着整个雍亲王府。
曲调委婉低沉,明明是令人沉醉其中的《彩云追月》,听着却有一股凄凉感萦绕在心头,让人不知不觉陷入悲伤之中。
一曲接一曲,不知过去多久,琴声缓缓停止,但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
苏培盛听的有些入了神,忘记手中还端着一盏热茶,直到四爷目光望向他,他才惊的回了神。
“王爷,夜间寒凉,您这曲子弹了很久,该回去早点歇下,明天府中还有喜事。”
“喜事?”四爷眉心间带着一丝忧愁,嘴角勾起一丝嘲笑,又好似冷笑,“这对我而言只是利益的追逐,何喜之有?”
苏培盛身子猛颤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他惶恐不安。
“下去。”四爷没有动怒,平静的吐了几个字。
“是王爷,奴才告退。”苏培盛舒了一口气,放了茶盏以惊人的速度闪开了。
四爷负手站在月下,黑色长袍略显孤寂,望着天边那一轮孤冷的明月,心思有些沉重,竟不曾察觉身后有一双哀怨的眼睛正盯着他。
良宵苦短,婉玲在府中孤独的度日,青春已然耗尽,年华不再重来,只剩下太多的悲哀。
像她这样出身的女子,原可以嫁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可她偏嫁给了四爷,蹉跎了岁月,辜负了这样好的年华。
她静静的站在距离四爷不远的竹林小径中,一颗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而下。
从知道四爷被赐婚时,她每一天都在伤心中度过。
她想不明白,四爷要娶的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是年羹尧的妹妹,为什么偏要是她?
四爷到底有多爱她,竟亲自去皇上那里求赐,让她嫁入府中便有了侧福晋的身份。
还以为没了叶欣,谁都不会再走进四爷的心里。
可是才不过四年时间,府中又要添新人了,年氏得到了四爷所有的爱。
而她进府这些年来,四爷从不拿正眼看她,新月楼只来过一次,还是他们新婚那一夜,至此后,他再也没来过。
两人就是碰到了一起,他也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她擦净脸上的泪痕,无奈的叹息一声,慢慢转过身,静静的往回走着。
四爷对她从未上过心,她这么执着于这份爱干什么?
……
康熙四十九年三月初,雍亲王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里里外外挂满了大红绸缎,到处一派喜气之色。
正午时分,新娘子的花轿抵达王府门口。
吉时已到,众人都等着新郎出来迎亲,然而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新郎都不曾出现。
围观的百姓已有不少人在议论着,都知道新人错过了吉时不好。
“年家的千金与与雍亲王联姻,不过是他们名门贵族勾勾搭搭行些见不得人的事罢了。”
“如今这个世道,权力不都在他们手中,哪会存在什么感情。”
“可不是嘛,不然哪会吉时已过,新郎还不出来迎接新娘子的道理。”
听着这些言语,四福晋急的两手绞着帕子,脸上的汗水冲洗了她那厚厚的脂粉,她不停的拿帕子擦拭,都快变成了一个花脸。
她在心中一遍遍呐喊着,四爷快点出现,在等下去怎么行,把新娘子一个人扔在这如何是好。
十三福晋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四嫂,你不知道四哥去哪了吗?”
四福晋满脸惊慌失措,“我要是知道,哪还会这么着急。”
“这怎么办啊?”十三福晋惊呼出声,看到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年氏不是四哥自己跟皇阿玛求来的吗,怎么又会这样对人家?”
四福晋望着门口的花轿,又望着众人说笑的嘴脸,这些期待他们王府出事的人,她是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
“四嫂,要不你先让奴才把小四嫂迎进府,不能就这么堵在门口,这让围观的百姓看着也不好。”十三爷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他在府中找了好久,也没发现四爷的踪迹,甚至连拉锡都跟着一块消失了。
四福晋如梦惊醒,随即向守在一边的王府奴才呵斥道:“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快把侧福晋迎进府。”
“是。”一众奴才来到花轿前,配合喜嬷嬷把王府中的新主子迎下了轿。
九爷忧郁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新娘子,他亲眼看着深爱的女子嫁给了别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他没办法带她离开,还目睹了她成亲之日受到了这等羞辱。
他满脸苍白,双目血红,心痛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站在他身侧两边便是八爷跟十四爷,他们二人今日负责看住他,不让他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