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字未动，可见求学之心不诚，”姜挽茴逐客道，“书院不留闲人，请你离开。”
他窝火许久，言晞不抄写《道德经》分明是不愿见他，既然如此，他就顺水推舟，把这个小祸患弄走。
“好，我这就回房收拾行李。”
言晞盈盈一笑，转身离开。
姜挽茴哑然，他还等着言晞回头求他，没想到言晞真的去收拾东西了。
其他人见状，陆陆续续来到姜挽茴的面前求情。
姜挽茴郁闷地看着这些小叛徒，顿感心累：“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一个个上门求情？”
他的首徒陆子安抢先开口：“因为师父的教导，弟子们听得云里雾里的，多亏有言小妹替我们解惑，不然吾等肯定完不成师父布置的功课，而且小妹天资聪颖、谦虚好学，弟子们教她什么，她很快就领悟了。”
“你们还教她！”姜挽茴打断道。
他怎么没想到言晞会跟其他人学习？
他最得意的弟子李清歌抢着说：“那是因为师父让小妹学习道家学说，徒弟实在看不下去了，师父，您可知一名儒生不能修习儒术是何等痛苦？吾等于心不忍啊！”他神色悲戚地捂住胸口。
“是啊！师父！”
其他弟子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言晞说情。
姜挽茴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弟子那么……活跃，与此前沉闷的课堂完全不同，他们还拿先人的“有教无类”来压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行了，行了，让言晞留下吧！”
姜挽茴无奈扶额：言晞果然厉害！
他的弟子们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得知事情始末的言晞很是感动。
她自然有办法让姜挽茴留下她，但没想到其他人会帮她说好话。
师兄们真好呀！
言晞鞠躬感谢道：“多谢大家，今日恩情，言晞铭记在心。”
李清歌摇摇扇子，笑道：“我们能看到师父吃瘪的样子，都是你的功劳。”
其他弟子都笑了，陆子安说：“好了，你们别拿师父说笑了，小心晚课被训。”
他们向言晞告辞，准备晚修。
果不其然，他们那位小肚鸡肠的师父拖堂了半个时辰，好在言晞热了宵夜，让他们甚是欣慰。
夜色渐深，姜挽茴站在藏书阁的顶楼，迎风独立。
“姜先生，夜寒露重，早些歇息吧！”言晞将姜茶递给他。
“你在这里不过是个杂役，何苦呢？还不如回府当你的二小姐。”姜挽茴喝了一口姜茶，身上逐渐回暖。
言晞拿来厚实的鹤氅披在他的肩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1]”
她引用道家名句，没有膈应他的意思，此句出自黑麒王朝禁书《庄子》，姜挽茴最近一直对这句话耿耿于怀，言晞借此机会为他答疑。
“茶我喝了，以后叫师父吧……”姜挽茴将剩下的茶喝完，“自诚明，谓之性[2]，你合格了。”
他不是忸怩之人，既然没有考验言晞的必要，就收下她了。
“师父。”言晞甜甜地唤道，眼里的喜悦一闪一闪的，比启明星还耀眼。
姜挽茴面无表情地点头，将茶杯放回言晞手里的托盘，转身离开。
他背对着言晞，阴影之下，他嘴角的笑容宛如春风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