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
“因为我们都是那个啊,”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怎么定义:“一个……弃子?”
听到她的话,有纪心跳落空了一拍。
“你的父亲死了吧,高利贷逃跑后发生了车祸?”纸条学姐转过身,望着窗外的景色:“听上去相当不负责啊。而我那个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说这话时,佐藤学姐的语气相当平淡。
香烟在她指尖静静燃烧着。
“小织,你知道什么是庶民吗?”
佐藤侧着身,垂眼望着窗外。操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他们一般年纪大的学生们正聚集在一起,努力挥洒着汗水享受青春。
佐藤礼香微微低着头,阳光在她脸上投射出一层阴影,而她的神情确实这么冷漠。
“你觉得,这么多人里面有多少人会上大学呢?”
有纪没有说话,他们学校的偏差率不算太高,就读的大多为附近职工的子女,很多学生即使成绩够格也很难负担高昂的学费。
“说什么公平的教育,人生的道路其实在就在出生就划分出来了吧。”
“你知道司法考试吧?”
“知道。”
那是全日本最难的考试之一,任何人都有资格报考,通过率却仅有百分之三。一旦通过,就可以从事司法相关的行业,律师,检察官,法官……迈入年收千万以上的那一小撮圈子里。
“我呢,已经确定好未来的升学意向了,我要读法律系,去东京的大学。我要成为社会上那3%的存在。”
然后她真的考上了。
佐藤毕业后,有纪也试图给她发过联络的信息,但却从此再也没收到过回复。
原来如此。
有纪看着聊天窗口中再也没回复过的那个头像,若有所思。原来她也成为了没有用处的那段关系了么?
佐藤这个人……
真的好酷。
—
就这样,佐藤礼香这个人从她生命淡去。
但她留给有纪的影响却是长久深远的。
她按照佐藤教她的方式尝试,去思考别人看重的是什么,提升好感的手段又是什么。就这样,装作一个有技巧的人,从容不迫的和周围人交往。
很多看起来难搞的事情,只要想一想如果佐藤会怎么做,就变得简单起来。
就这样,织田有纪顺利过完了高中,考上了东大,司法预备考,司考,司法研习,然后留任律所。她的人生就这么从容不迫得前进,顺利得几乎毫无阻碍。
只是偶尔夜深,忙着看资料在公司加班时,有纪才会偶尔想起佐藤来。
是么,她现在也成了她口中的那一挂精英了么?
那个人如今又过得怎么样?
但很快这种想法就被抛在脑后,这么多年过去,有纪甚至快忘记佐藤学姐的长相,在她心里佐藤似乎成了一个影子,美丽,寂寥,傲慢又孤单的影子,容貌模糊。
只有佐藤说过的那些话时常回响在她耳边。
[大家都是这么活着的。]
[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吧?]
那家伙说的,都是些真理啊。
-
古美门律师是个相当传奇的人物。
明明从三流大学毕业,却一举通过司法考试,被大律所挑中任职。而最让人佩服是他在——。在律所进行司法研习时,织田有纪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她记得那是场医疗事故的诉讼案。他们负责替被告的医院进行辩护。明明百分百是医院的过错,在古美门律师的努力下,却胜诉了。
有纪没法忘记死者家属在败诉时看她们的眼神。
就像当年被欺凌的理子一样的眼神。
“你对原告很在意?”古美门律师问,他一向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虽然每天表情夸张咋咋呼呼的,但总给人一种距离感。这还是他第一次问有纪这种问题。
“还好。”
“明明医院是过错方,而我们却作为资本的刽子手往受害人身上插刀,这算什么律师,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吧?”他的眼神说不上犀利,却带着看透人心的力量。
有纪深呼一口气:“不,作为律师,我的职责是帮助委托人进行辩护,让委托人的立场更加清晰的呈现在公众面前。而判定正义那是法官的责任才对。”
古美门律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只要扳动摇杆的人不是我,那么电车无论撞死的是小孩还是老人都与我无关。是这个意思吧?”
织田有纪淡道:“没错。”
听了她的回答,古美门顿时大笑起来,他颇为亲切地拍拍有纪的肩膀:“不错嘛,你一定能在这行发光发热,成为一个相当成功的律师。我真的很看好你啊小织!”
有纪却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