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下越大,如断线的明珠一线一线从两人眼前闪过,萧衍眨了眨眼,忽然转过头冲着雁西狡黠一笑,在醉意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憨态可爱,“雁西你知道吗?在京都啊...有这么一个传说...传说若是两个有情人能在一起见证今冬的初雪,便能白首到老。”
说完像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一般,萧衍低下头止不住的笑,手还不安分地又攀上了雁西的肩头,“你说,今年的初雪,怎么是我们两个一起看的呢?”
雁西忽然问道:“你想和谁一起看?”
萧衍闻言一愣,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又似没听清又似脑子根本转不动,甩了甩头,一转身竟从门后角落里摸索出两小坛子酒来。
雁西刚刚悬着的心还没放下,现在又被惊得语塞。
萧衍已经晕得七荤八素,酒坛子的木塞拔了半天愣是纹丝不动,雁西看她皱着眉头跟自己较劲,终是不忍,上前帮她拔开了酒封。
萧衍稚童一般转眼眉开眼笑,咕咚灌了自己一大口,“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这是塞外的葡萄酒,是我爹...”一滴泪珠滑落,砸在雁西手背,“是我爹...好不容易得来的,给了我几罐...”说着萧衍身子一软瘫坐下来,将怀里的酒坛子越抱越紧,几乎自言自语的呢喃:“就只剩这么一点了...没了...都没了...”
雁西的心揪成了一团,他颤抖着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替萧衍拭掉了脸上的泪珠,他在萧衍身边坐下,好让萧衍歪倒下来的时候能靠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衍靠在雁西身上又哭又笑,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不着边际。雁西僵着身子一动也没敢动,愣是坚持了快两个时辰,做萧衍的人形支柱。
两罐酒都见了底,萧衍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寒冬的夜深了,凉气也渐盛,饶是萧衍多年习武,醉酒过后也扛不住这冷意。
萧衍觉察到身边的暖意,便缠人的攀了上去,瑟缩进了雁西的怀里,渐渐地整个人都挂到了雁西身上。
酒意浓重的呼吸洒在雁西的脖颈间,熏得雁西又有些醉了,他只有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粗重略带颤抖的呼吸才能堪堪稳住自己的心神,扶住萧衍腰间的手被自己强压着没有使上一点力气。
良久,确定怀里的人真的已经睡熟了,他才敢抱着她慢慢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大帅府。
今夜的雪下得又大又急,短短几个时辰,凉州城的街道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白雪,万籁俱寂里,雁西的耳边只有萧衍的呼吸声和自己的脚步声。
他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都没有尽头。那样,他一定会好好地谢一谢那向来薄情寡恩的老天爷,赐予他此生与萧衍同行的机会。
萧衍睡得并不安稳,在雁西将要把她放下时,她一回手拽住了雁西的衣襟,头重脚轻的雁西一下子被带的趴在了床上。
萧衍的脸在雁西眼中无限放大,鼻尖几乎相触,雁西脑中一轰鸣,胸腔里面擂起了大鼓。萧衍眼睫轻颤,朱唇微启,吐息间带着微弱的酒气,雁西鬼迷了心窍一般微微俯身,即将触到那双唇的刹那,从那唇齿间传出含糊不清的一声呢喃。
雁西觉得自己今晚是真的醉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他靠近萧衍,轻声问道:“你叫谁?”
萧衍:“...稷哥哥”说话间眼睛悠悠地睁开,又叫了一遍:“稷哥哥...”萧衍的双手又不安分了起来,抬手抚上雁西的脸颊,似乎确认定了,忽然抬起头吻了雁西一下。
雁西脸上血色褪尽,握紧了放在萧衍两侧的双手,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谁知身下的人眼睛眨了两眨,脑袋一歪,将身子蜷成一团,竟然又睡着了。
雁西里外凉了个透,他面如死灰般从萧衍身上挪开,又小心将她放平,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就想跑。可是走到半路,终于还是折返,细细凝望了床上的人良久,从怀里掏出一个细致小巧的木雕放在了萧衍床头,这才离去。
关门声响起后,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将自己面向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