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婆子披头散发地回到了家里,而她的儿子正“啊啊啊啊”地在院子里乱转。
一看见她,傻子阿俊的眼睛就哗地亮起来了。
“媳妇!媳妇!”他焦急地躲着步子围着她踱来踱去。
婆子一开始还耐心安抚了两句,但傻子阿俊根本不听,一个劲儿地要媳妇,缠着婆子不让她去做饭。
傻子阿俊控诉道:“媳妇!不见了!糖!没有!表哥!不在!”
婆子好声好气哄着明天再给买糖买肉吃,于是傻子阿俊放过这个话题,揪住媳妇不见的事一直叨叨叨。
婆子打了一下儿子怒道:“媳妇!媳妇!你就知道你媳妇!有了媳妇忘了娘!谁给你做白面馍馍吃?谁给你洗衣服?是你老娘不是你媳妇!”
婆子的声音由一开始的生气愤慨渐渐变得微弱无力,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
她想不明白,自己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怎么就抵不过和那个狐狸精一两天的相处。
傻子阿俊瞧见她眼角泛起的泪花,有些手足无措。
他抬起脏兮兮的袖子想帮婆子擦擦眼泪。
婆子一下抱住了他,撕心裂肺地哭:“阿俊啊!咱娘俩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你媳妇没了!我的孙子也没了!”
傻子阿俊不知所措,张张嘴也跟着大哭起来。
旁边邻居在墙上露出一个头来,两只小眼睛偷摸露出来看。
傻子家最近是咋了?动静恁大。
傻子他娘这些年一门心思给傻子寻摸个媳妇。
但没成想傻子挑啊!只要好看的媳妇,不好看的他都不搭理人家。
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哪个漂亮姑娘肯嫁个傻子?
更别提他那个难缠的娘了!
看了一会儿邻居觉得没意思了,咻一下又缩了回去。
院子里。
婆子突然的爆发把傻子阿俊吓怕了,他不敢再和娘说媳妇的事儿了,但他咬着手指头想:媳妇去哪儿了?
——
“啪——”
路平昌铁青着脸把三角状的符纸丢在桌子上:“这是什么?”
孙红梅嗫嚅道:“这不是平安符吗?现在不兴这个,但我想着求个平安符心里安稳点...”
路平昌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吗?你能去找神婆我就不会去问吗?这事儿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我们都得吃挂落!你想在大会上被□□是不是?”
孙红梅低着头吧嗒吧嗒掉眼泪。
路家宝的脑袋凑到门缝里使劲伸着耳朵偷听。
他咽了下口水,他还想吃糕点。
聪明如他早就发现了关于自己傻子姐姐的八卦是最值当的!
“你生出的娃儿,你咋能那样想呢?”路平昌疲惫地杵着头,“小芽这孩子傻,但是她这些年来为家里做了多少?也没惹出啥事来。你咋就这么容不下她呢?”
“要不是她,我早些年不用遭那老些罪!你倒是看得开,可我看不开!生下家宝之前我都不敢出去串门子。村里头那些娘们没一个敢和我来往的,就怕我传染给她们生个傻子!个个都笑我生了个赔钱货就算了,还生个脑子有毛病的!你娘也是天天没个好脸色,可明明就是她自己...”说到这里孙红梅恨恨闭了嘴。
“我看你们才是把我当个傻子瞧,孙红梅,我告诉你,路芽到底是怎么傻的,你心里有数!”路平昌甩下这么一句后夺门而出。
门后的路家宝被这力道冲了出去。
他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路平昌也没有哄他的心思,直接大步走出门。
孙红梅听见儿子的哭声倒是赶忙收起了眼泪:“咋了?家宝?”
孙红梅把家宝抱在怀里哄着,路老太在屋子里对着一身的破烂衣裳发愁。
腚上划拉出个大洞来,胳膊肘,衣领处的布都被磨成薄薄一张纸似的。
不补吧,她就只有一身换的了。补吧,又费布的很,再说了家里头可没恁多布了。
都怪路芽那死丫头!
傻子就应该有个傻子样!
她愁得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路老头在旁边一叠声道:“不怕不怕。”
路老太横了老头子一眼:“不怕个鬼!布不费钱呐?还是你想让我关着身子出门?”
路老头连连摆手,急得脸都涨红了。
突然路老太像想到什么一样,嗖嗖几下穿上自己另一套完好的衣服蹿出去了。
她弓腰驼背,狗狗祟祟地在小屋外探头探脑。
傍晚大家都下工吃饭了,知青不让路芽跟着一块儿吃饭,所以村长就让人再搭了一个棚子砌了一个小灶台,铁锅的话是明锡一人出钱出票去买的。
两人就用这个小灶做饭吃。
小屋就挨着知青点,可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