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默默地走开,床上的鹰隼已经醒来,他睁开眼对上我深深的目光,迷糊地说:“月牙,你哭了。”
他在瞎说什么,我的脸上根本没有泪痕。只是他在梦中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喊,那声音跟我很像。
“太医说你能活下来是个奇迹,我们把你从水中捞起来时,你就像死了一样,毫无气息。……鹰隼,不管你是想死还是想活,这不能由你决定。”我说着别过脸。
他的手慢慢握到我的手,虚弱地笑了一下,“这样死,实在是便宜我了。你应该将我千刀万剐。”手指触碰到我手腕上圆润的珠串,他来回摩挲,惊异地看一眼。继而,我们目光相对。
“你认为我想将你千刀万剐吗?还是你觉得,活着比千刀万剐更加难受?”
他注意到我的面容上有着别样的情绪,不再是出自刻意,而是发自内心,他理智地琢磨一遍,道:“你想如何?”
“我需要你。”
我拉着他的手,来到我的小腹上。这里没有多大的起伏,却能感到它是一个生命的温床。暖和的,柔软的,又有力量。
“有感觉吗?我们的孩子,正慢慢地孕育出来。你不想见到他吗?”
鹰隼的眼沉默着,像燃烧后的草原。有一些蠢蠢欲动,更多的是一片荒凉。
见到他不敢期待的样子,我最后的一丝冷漠也消除,坦诚道:“我想听到孩子叫你父亲,他一定想见到你。你是他母亲最爱的人。”
“你不恨我?”
“我很恨你!在你心里,我始终是墨夙渊的女儿,有了新的误会,又会重新敏感。现在,我和你一样,害怕你的身份会伤害我,可是,到底是身份重要,还是心更重要?”
我双手紧握着他的手,“你我都死过一次,有些问题该想明白了。要是我们离开宫廷,你说,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吗?既然,你厌倦了朝廷斗争,我也觉得压抑,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去找一个像西山这么宁静的地方,每日清晨,去爬最高的山坡,傍晚,撑着竹筏打捞月影……在杏花树下吹笛,在小桥边饮酒,你依然无忧,我也依然快乐。我们会生养一双儿女,男的教他弹琴,女孩子学习弹筝,琴筝合鸣……不要再管天下是姓王还是姓墨。”
我眼里见了泪,闪动着真情,这其实是我憧憬过多次的景象,要是他不是生在帝王家,我不是丞相之女,平平淡淡的,人生该多多少自在与欢乐。
他的面容上神情动摇,嘴里轻轻呵着气,结果冷硬的从我手中撤出手来,“我们早些回宫吧。”
“你还是惦记那里?”我诧异他这么说,难道又是我一厢情愿?可他为什么在意我的东西,冒着寒冷,危险,从水潭里将珊瑚手串找回来还给我?若说他没有厌倦争斗,今日又为什么跳瀑布求死?
“你该果断一点,决定斩断过去之后,就不该回头。”他冷酷的望着我的眼睛。
我眼里的泪落下来,“我很孤独,我只想要一个温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