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跌时刺目的光从宫殿屋檐上泻下来,一瞬的恍惚,我丢开马车,停步在台阶前。墨夙渊缓慢地走向我,从台阶上下来。
“如果你还明白我是你的父亲,就不用告诉我你是为他而来的。”扫视我一眼,墨夙渊擦肩而过。
“父亲!”
一声之后,我们两个都回转身,面对着面。
他微笑:“想明白了?”
我冷着脸。
“中午我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您赐死了俞嬷嬷。”
“我会给你另找一位好嬷嬷的。”
我的脸色是他不乐见的,他提步,想甩开我。这种情况下,不想与我再有多的交谈。
我唤道:“心中的人有那么容易被替换,那么,我就不会为你是我的父亲而矛盾了!你和大王之间……”我起步要跟上去,胳膊被人拽住。回头一看,竟是鹰隼。
他勾着身子,两只脚离得极远,拉住我的动作很是急切。
不想让我顶撞父亲吗?
可是我心里的愤怒还没有平息。
鹰隼收住脚,挡在我身前:“来这儿做什么?你的气色还是很差。”
“丞相是不是为难你了?”
他摇头。
我心中一酸。
见到他,为什么心里的坚强会有种撑不住的感觉,眼泪就掉了出来,“俞嬷嬷死了。”
鹰隼抱住我:“没事了,会过去的。”
我埋在他怀中虚弱地哭着:“我恨父亲,我恨他,我恨他……”
“没事的。”他笨拙地安慰。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在大倾殿中,父亲气势凌人的大闹了一场,连太后都不敢多说什么。为了表明王室与他修好的诚意,为了表明鹰隼没有加害他的意图,在太后的授意下,鹰隼不得不认了这位岳父为“亚父”。就差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了。
“砰!”
鹰隼将喝空的酒壶砸到了远处。
冬天的夜晚很冷,我和鹰隼坐在台阶上,喝着酒,没有感到一丝的寒意。
“丞相跟我说,人长大了,不能感情用事。长大的世界若只剩下残忍,我宁愿死在昨天。”口中,我称呼父亲为丞相,和他的关系,不尽人意的,疏远了。
“我已经快要搞不懂,自己在为什么而活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最近的心事太沉了,我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身边的鹰隼沉默许久,重新拎起一个酒壶,大喝了几口。
“太医说大王应该忌酒!”我担忧地拖住他的酒壶。
他笑了,笑得很灿烂:“人活着就是应该痛快,有意思!让我偷着乐一会儿吧。走出了这个地方,我又要做回那个窝囊的大王。但是我不绝望。人生在世上,不该只是为了当好大王这一件事。我愿意等待惊喜,总会有别的令我快乐的事情发生。”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喜。”我移开手,拿起自己的酒壶,“你比我想的好多了!”
我抿了一口酒,有些凄凄然,有些懵懂地笑了笑,终是感到疲惫的把头靠在了鹰隼的肩上。
他侧动目光,心头有了异样的感觉,唇边是欣慰的笑意。
暖暖的酒劲儿在我胸口翻涌,我遥想起往事,说道:“你还记得吗,幼年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
“噢?”
“你忘了。那时在街上,跑出宫的你穿了件奇怪的衣服,像个番外来客。并且骑坐在一个魁梧男人的脖子上。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刚从你的仆人手中接过一只撕扯下来的鸡腿,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有这回事儿吗?”他似乎完全不记得了。
“那时真的很讨厌你。粗鲁的吃相,野蛮的作风,招摇过市……更让我恼怒的是,你把鸡骨头吐到了我的头上。”
“不会吧?”他苦思冥想,“我脑子里没有一点儿记忆。原来你不喜欢我是有前科的。”
“你还算识相,当下叫身下的男人把你放了下来,平起平坐的同我道歉。神情中却有傲气,显得随意不羁。我不悦,开口训了你,说你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后来二哥过来了,他认出你是熙国的王……啊,你这小子居然是熙国的王?我怎么都想不到。心下更加不齿你的做派。二哥劝我消消气,我和你互看一眼,便分开了。”
“你这气生得够久,一气就气了好多年。”鹰隼的食指落在我鼻子上轻轻一刮。
我推开他的手,“混蛋,你当时也刮了我的鼻子,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刮我的鼻子。”
“这……为什么?”
“因为……”我一窘,“俞嬷嬷跟我说被人刮了鼻子……以后会嫁不到好人。”
“呃……”鹰隼傻傻地笑道:“看来是我害了你。”
我抬眸瞧着他的眉眼,“这算不算……孽缘?”
“也许吧,也许我们是纠缠了好几世的怨侣,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