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第二天的午时,隐隐约约听到有女子抽泣。我转动视线就看到了背对着我坐在桌边的苍耳。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苍耳。”我唤她。
她一惊,手足无措地擦拭眼角,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才起身快步地走过来。
“您醒了,要喝水吗?”
“我饿了,想吃东西。” 我仍然神经衰弱,未发觉面前的她眼圈红肿,同样的忧伤过度。
“厨房煲了粥,我去给您端来。”她垂低头,脚步急切的要走。
“俞嬷嬷呢?叫她进来,我想和她说会儿话。”
我瘫软的吩咐道,苍耳的步子顿住了,平静的身躯再度抽搐。随后我听到了她的哭声。
“怎么了?”柔声问,我想着她是担心我吧。
回答我的是更为响亮的哭声。
我意识到不妙,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艰难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到底怎么了?”
苍耳已没办法转身回话,她两手掩面,道:“俞嬷嬷……她,她死了。”
脑中又是一阵轰鸣。
今日清晨,父亲以一碗毒药,赐死了俞嬷嬷。
救走刺客的事已被他察了出来,以父亲精明强干的个性,不会不追究我们各自的罪责。
俞嬷嬷死了,她或许是背叛他的人,然而另一个原因,处决了她,也等于斩断我与过去的牵扯。他是要告诉我,重回王城,我的人生、我的命运必须重新开始,不可以受到旧事的牵绊。
酸胀的眼里又流出一线眼泪。
我以为我又会哭倒,可是……我惊异于自己居然镇定了许多,虚脱的身体也给不出多一点儿的眼泪了。
经历过昨天的事,我好像成熟了一些,但心境苍凉了许多。
我抬手拭泪,看到枕边遗落着一块男人的手帕,上面蹭着斑斑点点的泪痕。朦胧记得自己在睡梦中流泪,有人帮我拭过泪的。他呢?
“大王走了吗?”我问。
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大王和丞相去见太后了……丞相说,那刺客是大王派去刺杀他的……要请太后……主持公道……”
我苦楚一笑。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偷带飒箭横入宫,父亲原来早就知道,他故意在眼皮底下放走刺杀他的人,一来希望我借交情向飒箭横套出幕后主使,可惜我没这么做。二来,鹰隼恰好是随我一道回宫的,即使这个刺客真与鹰隼无关,也可以借机向他发难。
毕竟刺杀,不是小事。难得的机会啊!这一步棋父亲走得是金角银边。
而我就失去了很多。
我掀开被子,起身。
□□的双脚踏到地上,不觉得冷。
不过身体摇摇晃晃的,脚步有些虚浮。听到花瓶打破的声音,哭得不成样子的苍耳回过头来,险些摔倒的我扶住了花架。
“王后,您要干什么?”她上前搀扶一把。
“备轿,我要去大倾殿!”
“你这个样子怎么见太后啊!”
我低靡地摇着头。不去的话,还不知父亲要如何为难鹰隼。
苍耳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你先休息会儿,吃些东西再去吧。”她知道拦我不住,只得退一步劝慰。
我慢慢答应她。这个样子,确实也没有力气为鹰隼说话。
为了快速到达大倾殿,我选择了乘坐马车。因为心急,我不时挑起窗幔看到了没有。
一队羽林卫从车旁经过,领头的男人高大威武,好像在哪儿见过。
“停车!”我唤道。
马车局促地停顿。
这次未免殃及池鱼,苍耳没有随行,我拨开车帘,孤单的车夫困惑地回头,问道:“王后有什么吩咐?”
“扶我下车。”
他搭过手,我两个大步跨到地面,向秩序井然的羽林卫逼去。
“统领请留步!”
领头的男人诧异地停下脚步,给出停止的手势,遂转过身子。阳光照着他银色的铠甲,一身亮色。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可能不能确定我的身份吧。
我抱郁在身,没有诸多修饰,简洁的妆扮尤为寒碜。不是认识我的人,很难一眼断定我就是熙国的王后。何况他,只是一个刚升任入宫的统领。
我徐徐走向他。
队伍中有认识我的人,已经在小声提醒:“大人,这位是王后娘娘。”
他立刻上前几步,抱拳道:“参见王后。”
“孙计然,本宫认得你。”
我的声音阴冷,他心中的诧异更甚。
喜欢经营人际的父亲曾嘱咐二哥墨申去结交他,还邀请过他来丞相府饮酒,我在游廊上望见过他。他略显肥胖,身形高大,很容易让人记住,看起来倒是一个憨厚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