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走后的兰宫开始寂寞,权力更替后,这里的一切沦入了新的秩序。墨夙渊以丞相名义辅政,国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唯独大王鹰隼在外人看来依旧顽劣不堪,时常打破整肃的氛围。
“大王去哪儿了?”
红素夫人拖着长长的裙摆转过通道,进入大殿,太监宫娥们急急忙忙跪了一地。
“我问你们话呢,大王今天去没去太华阁上课?”
“禀太后……没,没去。”一个太监惶惶的开口了。
“可恶的臭小子……”她嗔怪着,又问:“他去哪儿了?”
“好像……出宫了。”
“不是让你们拦着吗?”
“拦了,可大王说,是听太后的还是听他的?这宫里谁是大王?这,这就没法拦了。”
“看不出你们对大王倒挺忠心的,连我这个太后说的话都可以放到一边。陈忠!”红素夫人吩咐道,“这些奴才不必在此当值了,通通调走,换一批听话的过来。”
“是。”
“花坞,咱们就在这儿等大王回来。”
……
鹰隼回来的时候,仁寿殿的宫人已全换了模样。他奇怪地打量左右,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可看这陈设、格局,分明是他的寝宫没错。
“陆德安,想来母亲对我出宫十分不满。”他对身边的近侍道。
陆德安也瞧出了殿中的异样,认同地说:“许是责难过一遍。”
鹰隼笑笑,老成的背着手走入内室。
风带动窗帘,阳光斜照在百年楠木制作的茶几上,杯碟被映照出温和的光芒。茶几后面,放着一张宽裕的凤塌,红素夫人支着手肘卧在上面休息,年过不惑的花坞嬷嬷位立在右边,偷偷打着瞌睡。
“嘘……”
鹰隼示意陆德安留步,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到榻边。
睡得警醒的花坞醒转过来,“大王。”
她低低唤了一声。
不及鹰隼制止,还是吵醒了他午睡的母亲。
“回来了?”红素夫人睁开眼,冷着语气说。
“母后,您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为了等你。”她竖起身,从上到下扫了儿子一遍。“你今天的衣服很是新潮,走在街上没引起群众围观吗?”
她想不明白,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硬是把规规矩矩的衣服弄出了新的花样。就说身上的这件吧,袖子变窄了,领子也裁剪出了新的款式。还有衣袍的长度也短了一些。
更让她觉得难以管教的,是鹰隼经常跟宫里各类人群瞎混。比如做衣服的,养马的,制作器具的、家具的……总之他是个闲不住的孩子,有事没事常溜达到别宫去掺和两手,谈天说地之余,留下一堆古怪的意见。之后不久,便会看到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浮出水面,突然的出现在宫廷中。
鹰隼回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去,缓了缓才道:“儿臣出门不是为了炫耀。”
“我知道,你那衣服并不好看。你出门,就是想给群众制造笑点。”
“母后觉得好笑吗?”
“不好笑。母后很生气,我的儿子把自己变成了众人的笑话。”
“要是大家能高兴,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我没看到有谁在嘲笑我。母后,”鹰隼很认真地道,“这次我出宫,从宫外带回了几个有趣的人。一个力能扛鼎,一个是猎夫,他狩猎的工具很特别,我想把他留着,以后游猎时说不定能整出什么好玩的东西。还有一个会卜卦的家伙,他……”
“好了隼儿,母后不想听这些。”红素夫人的神情也变得认真、严厉。“你不是一个混混,你是熙国的王。”
“我觉得当熙国的王还不如当一个混混。王城是我的,出趟宫门看看也不行吗?”
鹰隼把木质杯子抛到茶盘上,红素夫人立时皱眉:“我不知你的脑子怎么想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举止上的自我约束是一种尊贵的象征,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心里去?”
他只是笑笑。
“隼儿。”红素夫人敛容端坐,“跪下。”
他扭头,抛过去一个眼神求饶:“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都说了我现在是大王……”
“闭嘴!别跟我耍无赖。就因为你做了熙国的大王,为娘才要仔仔细细的教育你。”
“老娘有何指示?”鹰隼眼中带笑,双腿一弯,无所谓地跪了下去。
“你这臭小子能不能认点儿真?成日里吊儿郎当的……早晚,要带坏宫里的风气。”
“还好吧,也没见宫里乱。”
红素夫人严肃地瞧着他:“真是个爱抬杠的家伙。听我说,把书念好,不要让为娘在朝中抬不起头来做人。认为我生了一个蠢笨的儿子。”
“母后,您那脖子我就没见弯过。上面的东西堆得再多,也都是直挺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