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到来悄无声息。
春熙院里,孙愿宁和芍药两人跪在地上烧着一团纸钱。今日,确实是三姨娘的忌日。孙愿宁对宋又岐说的也并不假。
虽然拿东西是自己主要的目的,姨娘的忌日只是借口。
寂静的院子里,孙愿宁一言不发,芍药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的低落,一贯叽叽喳喳,这会儿竟也不说话了。
火光一下子冲了上来。四下里一片漆黑,像许许多多过去的夜晚一般无二。
孙愿宁在等。
国公爷突然召她回来,恐不是为了对她含虚问暖。
果然,两人刚从院子里回屋,身上的冷气还未散去几分,国公爷就遣人来叫她去清夏堂。好戏才刚刚开始!
只是,孙愿宁前脚刚出了春熙院,芍药后脚就被国公夫人陈氏叫去了。
孙愿宁踩着夜色前往清夏堂,却不想中途竟然遇到了孙青络,国公府的世子,她的大哥。
“二妹这是往哪里?”孙愿宁不曾想到他竟然同自己开口。
孙青络的声音很冷,不像宋又岐,在她面前一贯扮演着一副要吓唬她的狐假虎威之感,因着这样,宋又岐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和上位者的强势。但是听孙青络的声音,似乎身处寒冬,旁人丝毫察觉不到任何情绪,只觉得冷。
“父亲唤我去清夏堂。”孙愿宁只是低眉顺眼的回答,不做其他。
孙青络见眼前人依然是从前的模样。入了太子府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改变。从前受人欺负,也是这般,从不辩驳,脸总是压的低低得,腰也挺不直,即使被青齐他们欺负极了,也是红着眼忍了。
“那快去吧。”
“是。”孙愿宁福了下身子。便径直朝前走去。
孙青络一直盯着月色中渐行渐远的人,直至消失不见。“他爹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待孙愿宁,左不过就是因为她不是自己亲身的。”
是的,孙愿宁不是国公府的亲生女儿。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他也是不小心路过时听父亲和母亲谈话才知道的。
自己的“妹妹”在国公府如此惶恐不安,以至于落得贪生怕死、软弱无能之名,或许是内心底对国公府不适的自然反应?
书房里孙愿宁听到他爹的话,便知道国公爷召自己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打探太子的消息。
别说出门前宋又岐如何告诫过自己,就是他不说,她也不会出卖宋又岐。
想要活着,就得什么话都不从自己的嘴里出来。
国公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据闻太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你可知道是谁解的?”
“女儿不知,爹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情形下进入的太子府。刚一入太子府就被圈禁在院子里,一步也不敢踏出院子。”
国公爷知道他这女儿素来胆小,对这种情况似乎也了然于胸。
“难道你和殿下没有住在一个院子?”
孙愿宁察觉到国公爷对自己的试探。“女儿入府这么久,只见过太子一面,便是太子醒来的第二日。且太子似乎对女儿多有防范,不欲与女儿说一句话。”
宋又岐防范孙愿宁是真,但也并不像孙愿宁说的这般。只不过孙愿宁得让国公爷知道,自己根本当不了什么国公府安插在太子府的探子。
而且按照她以前在府里的形象,估计也没有什么人对自己寄予厚望。孙愿宁笃定,只要自己不牵扯其中,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国公爷看着自己眼前的孙愿宁一边说一边抹泪的模样,就知道这女儿靠不住,自己也没指望她能帮自己办什么事。
但是眼瞧着时间过去,孙愿宁也没见自己的父亲有什么话对自己说,却并不说让自己走之类的话,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
孙愿宁倒是也没多么害怕,太子已然醒来,虽然废了,谅国公府也不敢挑衅太子,不敢将自己怎么着。
这么一坐,等孙愿宁回到春熙院的时候,竟然已经亥时了。芍药似乎累得不得了,已经在床上躺了下来。
看见自己回来,立马从床上起身帮着自己更衣。
孙愿宁见芍药有点魂不守舍,“怎么了,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芍药突然一惊,“没事的小姐,可能是今天累着了。”
孙愿宁见芍药心绪不佳的模样,“如此,你今晚便下去早点休息吧。我这边不用你伺候。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走。”
回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殿下是不会如此轻易就将这事放过去的。
见芍药关上了门出去,孙愿宁躺在了床上。帷幔里传来阵阵香气,小时候母亲便用这香,只不过她找过许多香料,也配不出这香方。
春熙院本就是母亲住的院子,这么多年过去,奇妙的是这香竟然还淡淡地萦绕着。
在氤氲的香气中她渐渐睡了过去,大概是日有所思,孙愿宁的梦中三姨娘和宋又岐竟然齐齐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