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好好反省。”
巳时,宋又岐当是在后园。有些事情虽是越描越黑,但是不描怕是也脱不了嫌疑。那借着她的名义的探子就那么被明晃晃的鞭笞而死,扔出了太子府,想来也是宋又岐对她的警示吧,只不过这毫不掩饰、赤裸裸的警告倒真是浇的她清醒了些,怕这才是这位废太子的真实面目,这段安定的日子让她生出了恍惚之心,仿佛以为日子都会这般如流水,平静而过。
但她知道,自打迈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什么安静的日子可以过了。孙愿宁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不可慵懒和放纵了。
但是孙愿宁是不知道这探子是派来打探自己的,也不知道宋又岐已经知道这探子与孙愿宁并无关系,而是楚王正好借了她为太子府找人的当口。
孙愿宁抵达后园的时候,便见宋又岐满手都是从田地里拔出来的杂草,手上沾满了泥巴,不由地十分惊讶,往日他们三人播种时也未曾见这位搭一把手,这会儿俨然护苗的农夫。
见孙愿宁走进,“夫人怎得来了?”宋又岐并不停下手中除草的动作,弓着腰看了她一眼问道。
“听闻前日有探子混入府中,恰是芍药带进来的。不敢欺瞒殿下,实在是芍药那丫头见我用不惯府里的吃食,便私自带了人进来,臣妾也是今早才得知,特来向殿下请罪。”
宋又岐倒是有些惊讶,不曾想过她这般直白的开口,毫不虚与委蛇。笑道:“也难怪夫人不习惯,自被废以来,府里的一切一应都是临时准备的。已是无权无势的废太子了,自然各种敷衍。”
孙愿宁也察觉不到宋又岐到底信不信她,但见他一副无所事事躬耕田亩的样子,看样子心情应当不是很差。
“倒是夫人如若想吃什么,可在风眠居开小灶。”这话说出来秦尤都惊讶了,难道只有他听出了刻薄之意吗?心想殿下从来都心怀大事,如今这般闲,竟管起来后院之事,莫不是无事找事。
孙愿宁听了有苦难言,只怕这以后事事都要自食其力了,想想索性太子府里可靠的就这么几个人,亲力亲为也没什么不好。
芍药可真是会给她找事,孙愿宁不由地心里痒痒。
“殿下说的是,自食其力自是好的。”宋又岐听着她滴水不漏的回答,像是有意为难般说道:“这谷子倒是种了,杂草却没人除,不若夫人每日巳时也便来除除草吧。”
宋又岐想,既然你比较闲,那便给你找些事做,种子既然种了,何故有弃而不管之理。孙愿宁若是知道他这般想法,也会尽呼冤枉。这物之生存,向来有序,若是人为干涉,只恐破坏平衡,这么密集的谷子,被杂草挤死几颗,倒也是无碍,反倒是全部存活,太过稠密才不好。
但是眼下,她还是不要说得好。
秦尤站在一旁,看着殿下和夫人各自一端,安安静静地清理谷苗中的杂草,心想,虽说主子是无事找事,这画面倒也看着和谐有趣,谁能想到五谷不分的自家主子有一天会抚育农苗,且乐在其中。
不过他更为奇怪的是,探子的事他竟没过多追究,耿耿于怀的竟然是夫人没有按时除草这件事,主子在想什么,可真是难以捉摸。秦尤看着花园那抹白色身影,心想这人可千万不要是孙国公派来的,日后一旦殿下上位,怕是第一个拿国公府开刀,随即又想到,但凡卷入了储位之争,又有几个人能独善其身,能不能上位,那都是后话了,眼下这般处境···
可还是会忍不住想,这样的女子,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也是勤俭持家、能过好寻常日子的。这么定定地想着,猛然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便见他一直盯着他看,而他,则一直盯着孙愿宁看,心下一惊,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