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里的传统,女子出嫁之日双脚不能着地,需要由家中兄弟背出门。
宋葳蕤只有宋旺宝和宋昌宝两个弟弟,年岁太小,因而托请大伯家的堂兄宋晏背她出门。
媒人王婆子从宋家得了二两糖和一些干菜,乐的喜笑颜开。媒人向来是两头收好处的,想来梁家也给了她一定的好处。
到了梁家,待众人退出喜房,只留宋葳蕤一人端坐在房里,四周静悄悄的。
宋葳蕤起先还老老实实地坐在床缘,心中亦是局促不安。过了一会儿,见房里仍是一片寂静,加上好奇心驱使,她便大着胆子轻轻撩起盖头,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灵活地转着,迅速地将屋里的陈设扫视一遍。
房子主体是杉木制成的,屋里并不宽阔,除了一张床,还有几件新打的橱柜和一些杂物,将本就不宽敞的屋子堆得满满当当,只留些来回走动能插脚的地方。
宋葳蕤伸手在怀中探了探,摸出一个小小的破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包着的是几根青绿色的野草,细嫩的茎杆上长着椭圆的叶子。
这东西叫辣蓼,是乡下常见的野草,宋家屋前长了许多这种野草。临行前,宋葳蕤特地割了几根包起来,夹在里衣外衫之间。
辣蓼熏眼睛,如果不小心碰到眼睛,会让眼睛又红又肿,还会泪流不止。
因为不想上夜班,她决定等梁三进屋后,给他来一出苦肉计。不就是哭哭啼啼嘛,有了辣蓼的帮助,应该能演技倍增。
宋葳蕤将辣蓼放在手里搓揉,不一会儿掌心就被辣的生疼,她心里不禁犹豫,这东西辣眼睛肯定巨痛。
她重重地叹一口气,心一横,做人不对自己狠一点,又怎么能达到目的?
她用指腹在眼角轻轻一点,顿时泪如泉涌,那又痛又辣的感觉能让她终生难忘。
宋葳蕤忍着疼痛,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将辣蓼抛出窗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慢慢逼近,她吓得跐溜一下蹿回床边,慌忙地将盖头蒙上。
梁三站在门外踌躇许久,手刚触上木门,又无力地垂下。他心知肚明,成亲这事他和宋葳蕤两人都不情不愿,可他也不能一直拖着。
四弟梁以敏都十六了,按照长幼有序,他不成婚老四也不肯娶妻生子,他不想耽误四弟,因而母亲说要给他娶亲,他默许了。
一推开门,就看见坐在床边的瘦小身影打着颤。他缓缓走上前,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挑开盖头,居高临下地看她。
一道黑影投来,宋葳蕤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一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非常煞风景。
宋葳蕤眼泪直淌,越哭越辣。她浑身战栗,并不是怕他,而是因为太痛了,痛到整个人坐不住。
梁三以为她哭是因为被家里逼婚,又怕又委屈。他沉沉地叹了一声,递了一块棉纱手帕给她。
宋葳蕤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手帕揩了眼泪,又擤了鼻涕,一瞬间,连鼻头都辣红了。
她干咳两声,哑着嗓子问他:“你还有吗?”
梁三又递了一块手帕给她,“省着点用,我只有两块。”
“谢了。”宋葳蕤拿着手帕示意。
梁三沉吟片刻,与她并排坐在床缘,“我跟你商量个事。”
宋葳蕤抬眼,“嗯?”
梁三道:“你如今才十四,还是个小孩儿……”
宋葳蕤打断他,“十五了。”
“那也是小孩儿。”梁三审视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我……忙着准备州试,所以……”他目光扫过床上整齐堆叠的两床被子。
宋葳蕤立刻心领神会,“我懂,我懂!”激动得一时忘了身上的疼。
她心想,方才在脑中演练好几遍,戏瘾上来了,结果人家不给她表演的机会。早知道他这么上道,自己还搞那辣蓼作甚?尽瞎折腾,眼都要辣瞎了。
夜间两人并排而卧,中间隔了四五十公分。
梁以讷眉心紧蹙,他睡眠浅,夜里又多梦,有时梦到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有时梦到尸体堆叠如山,常常整夜辗转难眠。如今边上多了个人,他越发的睡不安稳。
宋葳蕤倒是神经大条,那辣蓼的辣劲过去了,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阵温热滑过她的小腿,柔软的毛发挠得她很痒。她被搅得烦躁,梁三看着清俊斯文,没想到他睡品真差!
睡梦中的宋葳蕤含糊嘟囔道:“你能离我远点儿吗?别拿腿蹭我,毛茸茸的。”
梁三蒙眬睁眼,偏头看她,“我没蹭你,咱俩两个被筒,中间还隔着枕头。”
宋葳蕤猛然睁眼,像诈尸一样直挺挺坐起来,双手将被子一掀,差点吓晕过去。
“啊!”
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响起。
“怎么啦?”梁三赶紧去捂她的嘴,“母亲正睡着呢,你别搅扰他们。”
宋葳蕤一脸惊恐地指了指床尾,梁三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