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用剑柄杵着程芷后背,催促道:“走快点,往前,继续往前。”
程芷环顾四周一番,默了默,问:“这里会有老鼠吗?”
衙差们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纷纷大笑起来。
“我说姑娘,这里可是关押罪犯的大牢,什么脏东西都有。”
程芷表情僵硬。她不害怕血肉模糊的尸体,但是害怕四处乱窜的老鼠。
“好了,就这里。”衙差打开牢门,“进去吧。”
程芷踌躇地走进铺满稻草梗的牢房,身后牢门被关上,传来上锁的声音。
“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带你出去了。”衙差的话看似是安抚她的,但语气却十分轻浮。旁边的衙差听懂了同僚的话语,二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程芷不明就里,便没有理会他们,找了一处看着干净的地方蹲下,陷入沉思。
她今早出来客栈未曾告诉任何人,想来崔嘉慕和周伯不见她人影,会以为她偷溜离开了吧。
崔嘉慕一定很生气。
她捻起一根稻草梗上下挥舞,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找不到我,现在一定已经出发南下了吧......也罢,不用带着我,他们也能轻松许多。”
昏暗的视线中,忽然一个小东西迅速窜了过去。程芷大惊失色:“有老鼠!”
“来人啊!有老鼠啊!我要换房间!这里有老鼠!”程芷跳到牢门边上对着外面大喊。
然而无人搭理。
反倒是从右边牢房传来一道年老的声音:“姑娘省省力气吧,那群人是不会理你的。”
程芷崩溃抱头道:“可是这里有老鼠。”
老者问:“姑娘,你是为何被关进来?”
“大概是我打了李飞,还用剑吓唬他?”程芷不确定道。
此言一出,周围忽然热闹起来。
斜对面牢房的一位大伯不敢置信道:“姑娘,你说你打了谁?”
“李氏成衣商铺的李飞。”
牢狱中的犯人们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哎呀姑娘,你得罪了他,可就糟了。”左边牢房中一位大婶可怜道。
“这临州府内不能惹的人除了地头蛇以外,就是李氏成衣商铺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因为在街上不小心撞了李飞一下,他就把我关进来了。”
“李氏成衣商铺为何如此猖獗?莫非他们跟知州真有勾结?”程芷越听眉头越紧。
“姑娘,你定是从外头来的吧?”
“嗯,我昨日才与同伴到达临州。”
“姑娘你不知道,知州大人跟李辉贾是拜把兄弟,认了李飞做干儿子!”
“我们这儿被关进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得罪了李氏成衣商铺。”
“只因我在李氏成衣商铺对面开了一家成衣店,便以恶意竞争罪把我关了进来,店铺也被封了!”
“哎呀,我更惨呐,我只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李飞,他们就给我安了一个伤人罪,把我抓了进来。”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遭遇,程芷咬牙切齿道:“知州身为朝廷命官竟罔顾律法、以权谋私、欺压百姓,天子脚下如此猖狂!”
“说起来,姑娘你为何打了李飞?”大婶好奇问道。
“这还用问吗?”斜对面的大伯忿忿不平地替程芷回答,“定是李飞那混账起了色心,想冒犯这位姑娘。我家斜对面的小念就因这混账而丢了性命。”
“唉,可怜秦娘子香消玉殒。”
程芷一愣,问:“小念可是秦娘子的小名?”
“没错。”大伯同情地叹息一声,“小念大名秦念,她有个哥哥叫秦思。他们命苦,幼时便失去了双亲,只剩二人相依为命。他们小时候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我们这条街上的人瞧他们可怜,偶尔便会招他们去家中吃饭。后来他们长大了,小思就开始磨豆子,小念做豆腐。”
大伯怅然仰头,“他们俩都是乖孩子,记得我们的好,经常会给我们送豆腐花。”
“可谁知几日前,小念在街市上摆摊叫卖豆腐花被路过的李飞纠缠,她害怕地丢下摊子就逃了回去。那日我恰巧在家中修理桌椅,忽然就听见小念在家里哭喊,接着就是李飞的声音。”他痛苦地捂上双眼,“我上有老下有小,也不敢得罪李飞......我对不起小念。”
“老哥,这不是你的错。”旁边的人安慰他道。
“老哥,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后来良心不安,便在深夜里带着臭鸡蛋去丢李府大门,被抓个正着......”
“......”
“欸欸欸,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衙差神色不善地从过道另一头走来,他用刀将牢门拍得作响,厉声警告众人,“否则鞭子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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