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见面的时间在十点,付西漫提前二十分钟到了那间精酿酒馆。
她有些年头没在云市待过,记忆中熟悉的很多楼层建筑早已不复存在,也是七拐八绕很久才找到这家藏在闹市中心里入口又隐蔽的酒馆。
高显阳也来得比想象中要快,换下了笔挺的西装婚服,仍旧穿着他穿惯了的一身休闲衣裤,再没有婚礼上和付西漫那种强烈的距离感。
不过她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卡座里,点了一杯特调龙舌兰,清甜的果味冲散了不少酒精度数。她眯着眼睛看高显阳慢慢朝自己走过来,血液里留存躁动的因子没来由地平复了下来。
付西漫撑着下巴,淡淡一笑:“今天你结婚,不陪着新娘子,怎么这会儿还有空约我来喝酒?”
她不会蠢到觉得高显阳要为了一杯喜酒而耿耿于怀,就因为她在婚礼上没有喝,所以他特意约她出来补上。
高显阳在付西漫对面坐下,看着她说:“西漫,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大老远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却在现场出了那样的意外,我很抱歉。”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高显阳对此闭口不谈,付西漫打开了手机短信举到他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付栋明不久前发过来的一条信息:今天的事你赵阿姨不是故意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成天惹她生气,你好自为之。
生冷刻薄,这的确是付栋明能说出来的话,他从不看原因,也不会讲道理,只要有关一切付西漫跟赵郁梅的矛盾,他都无一例外只会把所有的过错算在付西漫身上。
眼见高显阳的神色慢慢暗了下去,付西漫收回手机,很短地嗤笑了一声:“其实今天在场的,你们所有人应该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吧。”
只是除了殷龙亦谢清彦和付月霜,从始至终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过哪怕一句话。
她对这一家人从没怀抱过希望,发生这种事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事实本就如此。她不和赵郁梅计较,只当是自己善心大发送给高显阳和赵希冉的新婚礼物。
酒馆里的灯光为了营造气氛打得很暗,即使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张桌子,高显阳依然觉得付西漫离他很远,像随时都能化风远去。
“是我对不起你,西漫,你要恨就恨我吧。”
付西漫闻言却摇头:“你好搞笑,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我要恨那也该是你丈母娘的事。”
她性子像天生冷血的孤狼,睚眦必报,今天自己身上流出去的血,以后一定要加倍从对方身上咬下血/肉来做补,明明这样深感不信,却又暗地里为了一道挡在敌人面前的熟悉身躯红了眼睛。
“我一点也不恨你。”
恨是一种太深刻难忘的情绪,不该随意施舍给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坏事做绝如同眼中钉的赵郁梅,对付西漫来说也和高显阳并无差别。
她的世界太小了,除了放下一个自己,以及还足够支撑她走下去的一些信念外,任何多出来的人和事都显得拥挤。
高显阳目光悲悸,他情愿付西漫还恨他还能够记住他,也不想就此和她成为陌生人,尽管这是既定事实的走向。
昔日亲密情深的恋人如今成了这般各自冷眼的模样,连问声安好都再找不到理由,那段爱情死在了最暗淡的往日,一份遗物也不曾留下。
“西漫,你和殷龙亦……你们认识对吗?”这才是高显阳今天约付西漫出来的目的,她耐心等着他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终于才又绕回原点。
她眼都没抬:“和你没有关系。”
“你明知他是我兄弟。”
“所以呢?那又如何?”
“……”高显阳猛地回过神来,突然发觉自己的言行举止何其可笑。他现在的身份已是付西漫的妹夫,而她和谁在一起,那个人又是谁,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过问呢。
付西漫冷静得可怕:“分手是你说的,今天结婚的新郎是你,新娘是我妹妹。我不占你便宜,你也不用叫我姐,我们从此就当互不相识。”
“还有殷龙亦,”她眼神飘忽了一瞬,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他应该是喜欢我,不过我不喜欢他。至于什么兄弟,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从未掺合过。”
付西漫说完就起身要走,高显阳喊她说:“等一下。”
他脸色不太好看,斟酌着什么,不太敢确定地小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付西漫知道高显阳在想什么,不屑的同时又为自己感到悲哀,原来在他眼里,从前的她也不过如此:“怎么,你觉得我以前背着你跟你兄弟搞在一起给你戴绿帽子了?真不好意思了,我妈不是赵郁梅,从来没教过我这种事。只是你高显阳,你要一辈子死死给我记住了,当时我带你回家吃饭见我爸,晚上喝了酒把我妹妹拖上/床的人,是你。”
她浮着冰冷的笑容,讽刺的意味半点不加掩饰,直白的眼神仿佛在说“一个管不住自己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