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躺在草席上,灰色的布衣被撕得不成样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还有一道血口子。
赵仁默不作声蹲在他旁边,给他处理伤口,吴兴哼哼唧唧的倒是没哭。
吴兴看到了他,沙哑地咳嗽几声,言语却突然哽咽,“燃哥,这两天你就在庙里休息几天吧!”
“钱小满打你了!”李燃愣在原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神里全是狠毒,“我去给你报仇!”
“你打不过的,他们人太多了,他们就知道欺负我们人少……”吴兴说着说着有些委屈,掉了两滴眼泪,“咱们就躲两天吧,等钱小满气消了,咱们再去给他……去……去服个软,这事就算过去了。”
“吴兴,我可不像你这么没骨气,我就算死,也不会给钱小满这个傻逼玩意道歉!”
李燃眼角也红了,但他还是冷硬地撇过头。
吴兴看着微微有些颤抖的李燃,把到嘴边的恳求又咽了回去。
夜里他就起了高烧,止不住地发抖,迷迷糊糊就开始喊娘喊妹妹。
赵仁拿着块巾布,不停地擦着吴兴身上额头,李燃则站在一旁换水打水。
“你告诉我,钱小满为什么打吴兴?我总要知道原因吧。”
沉默中,李燃问赵仁。
“钱小满吧一个吴兴的一个小女孩卖给老鸨了,他俩吵了两句。”
“然后呢?”
李燃头也不抬,他不认为吴兴就因为这些事和钱小满不要命地干起来。
赵仁停顿了好一会,“他提到了你。”
李燃换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半天才嗯了声。
直到清晨,吴兴的烧才退下来。
李燃第二天没有去城里,赵仁也留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上午都没说过几句话,就看着昏睡在草席上的吴兴。
快到正午,吴兴才脸色苍白地醒过来。
“我去给你买点药。”李燃垂着眼帘,“放心,我有钱,这两天齐叔挺大方的。”
“药这么贵,别了吧。”
吴兴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微闭上眼。
“放心,我买完药下午就回来,不会去找钱小满,我也尽量躲着他。”
见李燃坚持,吴兴知道自己劝不动李燃,不再说什么,赵仁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李燃拿着个包袱就走了,他走得急,草鞋又早就破了一个大洞。
等半个时辰后他到了城里面,脚后跟处早已经摩破了皮。
他没有急着去药铺,而是去了钱小满的大本营,一座破落的宅子。
李燃静静地候在一旁的小巷深处,手里抱着一块砖头大的石头。
他从午时一直等到戌时,等到天色变得黑沉,等到一旁白墙灰瓦的院子点起烛灯,都没有等到钱小满。
吴兴又要着急了,李燃心想。
他盯着巷子口,脑子里却想起了昨天的谢小侯爷。
前年刚进入冬天,赵仁就要替齐叔办事,不得不出了趟远门。
就剩他和吴兴守着当时还没有维修,墙壁四处漏风的寺庙。
那年也是是他记事以来最冷的一年冬天,冷到出乎所有人意料,上京城冻死了成千上万的流民。
赵仁留下的铜钱很快就花完了,他们剩下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件破棉衣。
吴兴那几天一直哀求他,一同去找钱小满或者齐叔,求他们接济一下。
可自己不肯让他自己去,他最后哭看对自己说,不走了,要死一起死。
他们两个商议,一个穿着棉衣出门,想办法捡点木柴。
令一个留在寺庙里,干些杂事。
刚开始一切看上去都还能撑下去,可后来天越来越冷,木柴越来越少。
那天是吴兴出去,他自己留在寺庙里。
风大得似乎要把寺庙吹倒,他缩在墙角,裹紧身上的茅草。
在他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有一群人走了进来。
“怎么寺庙里面和外面一样冷?”
他听到为首的人抱怨着。
那人又搓了搓手,看到了角落的自己,走了过来。
他感到有些刺眼,他看到钱小满了。
他被一群人围着,有说有笑向光亮处走去。
李燃微眯上眼,抱着石头,冲了出去。
——
具体的过程,李燃迷迷糊糊地有些记不清了。
事后吴兴也嘲笑过自己,为什么不拿把刀,而他只是嬉笑解释自己当时脑子太乱了。
他记得自己扑到了钱小满身上,不要命地用石头疯狂往他头上砸。
可没过几秒,就是周围其他人的慌乱和谩骂,铺天盖地地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他被摁在地上,闷哼着捂着被踢的肚子,眼睛却死死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