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反复回忆起昨夜之事,脑海中恍惚有段她在冷风中肆意奔跑的场景,当时只觉得身子燥热,周围很冷。
后来呢?
有人为她披了一件保暖的衣裳,她感觉自己冻得瑟瑟发抖,情急下忽然抱住一座暖炉。
再后来自己便烧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迷糊关头她貌似朦胧地说了几句话,只希望没在人前胡言乱语。
一提起昨夜的事,槐夏便委屈不已,“殿下,你昨日真的要把奴婢吓坏了。”
闻言,朝颜来了几分兴致。
槐夏便将在殿外找到她一事,还有娄卿旻惩罚冬月一事,以及后续为她敷毛巾降温一事统统讲了个遍。
不过槐夏今日所说的娄卿旻,朝颜着实觉得奇怪。
那样少私寡欲之人,在众人面前情绪一向稳得不出一丝差错,从未听过他惩罚过谁,威胁过谁。
为何昨夜,会与传闻那般不一致?
朝颜忽然觉得前世自己确实与他不相熟,从未真正认识过他。若昨夜自己清醒着目睹那种场面,恐怕目瞪口呆的不止冬月一人。
“太师,娄卿旻。”朝颜唇中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为何人前人后如此不一致?他在隐藏什么?
还有他背地整衡无倡一事,是为了她?还是真如他所言,只是下属玩闹的消遣?
但她与他本身确实没什么交集,就算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为她冒险去整邻国皇子。
不过她又想,娄卿旻那样能文善武之人,心思缜密,对外宣称不喜权势避之朝堂,所做之事不被人理解也是应该的,或许他真的在暗地谋划着其他。
朝颜又想,只要他能护着华纪国不覆灭,他想要什么她都能尽自己所及给他。
“殿下,您不记得昨夜之事了?”槐夏出声打断她。
“我应是烧糊涂了,除了跑出去有印象,其他记不大清。”朝颜抚着额按摩几下,话语间尽是疲惫,“我到现在还有点头疼。”
槐夏一听到朝颜说头疼,连忙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几寸,伸手为她揉按,而后说:“您坐好,我去帮您将药端过来,喝完便会好受些。”
“也多亏了昨夜太师大人的细心照料,您才能降□□温。”
朝颜一口喝完碗中药,口中漫延着苦涩,她听到槐夏的话后惊得抬头,“等等,太师为我降温??”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替她降温?朝颜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昨夜奴婢去煎药,冬月被罚,殿内无其他人。太师便自发地拧了冰毛巾照顾您。”
朝颜了解完事实才安下心,喃喃自语着:“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重活那次的救命之恩与昨夜细心照料之事,他竟已经两次在她需要帮助时拉了她一把,朝颜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只能在心里记住他的援助,待日后他需要时,她再还这份人情。
*
已入深秋,天愈发寒凉,因朝颜大病一场,殿内今年比先前提早烧了炭,朝颜便一直窝在清涟殿没出去,期间除了皇帝派人来送过保暖大裘再无旁人。
经过一日卧榻养身,朝颜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大好起来,闲暇时光窝在棉被中看话本,她的心情不似先前那样紧绷,取而代之的是愉悦与轻松。
大病一场,她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直到槐夏来通报之前,朝颜确实是高兴的。
“殿下,三殿下来了。”槐夏一路跑来,在朝颜耳旁提醒道。
衡无倡,又是他。
他总是能精准地抓住她何时心情好,总是在这种时候打搅她,将她拖回现实。
忆起父皇宴会那番话,朝颜很是烦躁。她不想见这个“罪魁祸首”,索性拒了,“槐夏,你与他说我病得严重,起不来身,怕传给他病气,让他改日再来。”
女孩丝毫不迟疑,得了吩咐就向外跑。
槐夏将朝颜的话一五一十地传达给衡无倡时,他面上的笑容与期待瞬间消散。
听闻朝颜将昨日探病的许多人都见了,他今日来确实有些晚,但是众人都见了,唯独不见他?
理由是怕传病气?这份殊荣他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
不过朝颜话已至此,他若再过多纠缠显得很小家子气。况且那日皇帝已经当众人的面将话摆在明处了,朝颜迟早要嫁给他,或早或晚培养感情,无甚区别。
衡无倡想着想着便将自己安慰了一番,面上重新染上笑,语气轻松:“让公主好好养病,本殿改日再来。”
他挥挥手,身后侍卫主动将手上大大小小的礼盒递给槐夏,淡道:“这些补品你回头做成药膳,为公主滋补身体。”
不论朝颜对他怎样,他都得以礼相待,毕竟她名义上已经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槐夏接下,替朝颜道谢,转身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