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重门叠户的层层宅院内,一片静怡深幽。
陆嘉年一直在书房,即便是晚膳,也就在书房内将就了一顿。
心腹外出打探消息归来,陆嘉年走出书房,站在廊庑下静听。
“大公子,温家打探不到野山参的具体来路,只知是少夫人送去温府的。据小人调查,少夫人今日不曾见过苏大人,另外,少夫人身边的下人,也没有与外人接触。苏大人这个月上旬前去郊外查案,直至今日尚未归京。”
陆嘉年眸色沉沉,望向夜色阑珊的庭院,眉心轻蹙,漆黑瞳仁中似有化不开的浓墨。
许久,抬手掐了掐眉心。
是他错怪温棠了?
可她为何不对自己解释清楚……
她好像已经懒得对他解释了。
就仿佛无论他将她想成什么样,她都不再介意。
孟州从廊下走来,小心翼翼呈上帖子:“大公子,这帖子是宁远侯府的人送来的,据说,京都权贵皆陆陆续续收到了帖子,侯府的护院竟连夜广撒请帖。”
陆嘉年抬首,看了一眼烫金红壳的请帖,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孟州又说:“外面都在传,宁远侯卫将军是一个内敛寡言之人,这样的人,或许,不太合群。”
陆嘉年眼中的神色恢复清冷。
卫子策这人,他是务必要拉拢过来的。
有卫子策辅佐,太子的大业会事半功倍。可一旦卫子策被其他几位皇子拉拢过去,时局将十分不利于太子,也不利于陆家。
卫子策是个内敛少语之人……?还不合群?
陆嘉年持怀疑态度。
***
次日,温棠的风寒大有好转,昨日没怎么进食,导致头昏目眩。她今晨起榻后,服用了一碗小米粥,又搭配了几样点心,还命人煮了一盏羊乳茶。
不知为何,仅此一夜之间,她的心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少年时候定情的美好回忆,依旧刻在她脑子里。
她已经不排斥自己去回忆那些过往。
她承认自己真正倾慕过陆嘉年,也仅此是少年白衣时期的陆嘉年。
“少夫人,大公子命人送来的料子,都是上好的苏绣,刚好可以赶制几件夏裳。”桃夭接过婢女送来的托盘,一脸欢喜,“少夫人,大公子心里还是有您的。”
羊乳茶微烫,温棠吹了口气,这才浅嘬了一下,粉色樱花唇瓣沾染羊乳,宛若娇花缀雪,她轻轻抬了抬眼睫,漫不经心:“送回去吧,我的铺子里也有好料子,不缺大公子的这份心意。”
既是打算彻底断清干系,就完全没必要接受陆嘉年的好意,免得让陆嘉年以为,她还对他余情未了。
楚微看似娇弱,但不是省油的灯,她又是陆嘉年恩师的女儿,陆嘉年必定不会亏待了她。温棠如果继续留在陆府,才是最大的愚蠢。
陆嘉年这人最是注重道义,他表面上的确是个君子,即便杀了自己的发妻,也不会让恩师的女儿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桃夭刚要劝说,温棠脸色骤变:“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几匹料子罢了,我岂会短缺?”
桃夭不敢置喙,只能捧着托盘,又送去给方才的婢女。
陆嘉年正静等消息,见婢女又将苏绣带了回来,男人眼中掠过一抹冷沉。
温棠……
她怎就那么倔?!
“大公子,少夫人她……”
陆嘉年挥袖:“不必说了,布料送去芙蓉苑,给师妹。”
温棠不要,自有人要。
***
两日后,京都一半的权贵皆登门宁远侯府,参加卫子策的洗尘宴,太子与几位天潢贵胄也赏脸登门。
陆嘉年夫妇也在应邀之列,但楚微提出也要一同前来,陆嘉年并未拒绝,在外面眼中,楚微已是陆嘉年名义上的平妻。
温棠本不想在这种场合露面,但卫子策到底是帮了她大忙,故此,她还是来了,刚好温府就在隔壁,她还能抽空去看望一下祖母,一举两得。
这一日的洗尘宴,卫家四房的几位主子鞍前马后的操劳,概因心虚使然,卫家四房见了卫子策,就如同耗子见了猫,甚是惶恐害怕,俨然就是奴才模样。
卫子策并没有在明面上针对过四房,即便平日里见了面,也只是淡笑而过,话不言多。
谁让他是个内敛寡言,且又灵魂深邃的人呢。
所以,一时间四房众人完全捉摸不透卫子策的想法。
外界的人对卫子策,也是雾里看花,仿佛了解他,但似乎了解的又不够透彻。
陆府的马车停下,温棠一直望着外面沿途的街景,而陆嘉年全程阖眸假寐,只有楚微暗中观察这对夫妻二人之间,是否还存在着感情上的藕断丝连。
就在这时,楚微看得真切,陆嘉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