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又移向他手中的册子。
“这就是当年那个人指定的送货地点,在梦南城一个叫彩云镇的小镇上,在下把地址抄送一份,你们若是诚心想买,就去那里寻他吧。只不过时隔这么多年,他或许已不在那里了。”
“没事,多谢李掌柜帮忙了,刚才我挑选的首饰你派人送到京都宋家,到时候自会有人结账的。”
终于拿到了抄送的地址,三人对视了一眼。
薄雾笼着夜色,皎皎明月轻轻掩在云里,模糊不清的月晕中,一辆马车在丛林中穿梭。
马车内十分安静,直到湿冷的水雾都快占据整个车厢,才有人忍不住唤了一句:
“悠悠。”
说话的人正是夏剪冰,她系着宋安悠买的那件玉兰兔绒斗篷,内衬月白色的长裙,穿的还算厚实,但她向来身子骨弱,晚秋的凉意浸进骨子,让她说话时不免有些发颤。
借着马车内悠悠晃晃的烛火,三人才互相看清对方:
宋安悠用一根玉簪轻盘起微栗色的长发,露出雪白的后颈,几缕发丝垂落耳间,那发丝被顺着车帘狡猾混入的寒风扬起引向烛火,好似扑火的飞蛾。昏黄烛影下,少女扑闪的长睫下藏着一汪秋水,将可爱也藏出了一丝妩媚。
凌云谏与宋安悠对坐,一袭黑衣完美融入夜色里,烛火勉强照亮他天然上扬的唇角,黑暗中,他好像注视着那盏烛火,又好像在透过烛火注视着对座的人。
听到夏剪冰的话,宋安悠摸摸索索的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手心中的冰凉,宋安悠感觉又愧疚又心疼:
“夏姐姐,我在。”
她们此来梦南路途遥远,宋安悠不想在这耽搁太久,所以下午在拿到令牌的去向后,三人稍作收拾便急匆匆的往彩云镇赶。
受掌柜的强烈要求,小鱼被安排去监督首饰的运送,宋安悠本也不想让夏姐姐跟着她们颠簸,想着在梦南租一个宅子让夏姐姐住着等她们消息便好,但夏剪冰对于这件事却是罕见的固执,执意与他们一同前往。
即使挑了最快的马匹和经验最丰富的车夫,他们还是没能在夜色降临前赶到彩云镇。
更深露重,宋安悠正想问夏剪冰冷不冷,就被她反握住,透过烛火,宋安悠看到她眼中的担忧:
“这烛火有些昏暗,你一向怕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怕黑?
一旁的凌云谏突然想到那晚在孤岛上的宋安悠,浓浓夜色里一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怕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好像确实如此。
“啊?我没事。放心吧夏姐姐,别担心我了。”宋安悠扯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安抚着夏剪冰。
马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想着夏剪冰刚才的话,宋安悠一时有些怔然:
没错,自十年前那晚的事情发生以后,她就对黑夜有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墨色的长夜,幽深到水也染成黑色的大海,吞噬了她最爱的父母,她美好的童年。这十年来,她每晚都要一直点着灯才能睡着,一旦置于黑暗中,就仿佛被人抓住心脏般窒息难受。
但是今夜在这微弱的灯光下,她好像没什么感觉。
这是她第二次对黑夜没有过激的反应,第一次就是那日在孤岛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忆起来:
那晚她虽然仍是不太敢面对黑夜,但记得抓住凌云谏的衣袖时,那淡淡的兰草香萦绕在鼻间,悄然抚平了她心中的躁郁。
正思索着,见黑暗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烛台轻轻朝着她这边推了推,眼前顿时更加明朗。
宋安悠抬头看了一眼手的主人,但烛台前移,连那微翘的嘴角都看不清了。
她只好朝着黑夜说了声谢谢。寒风中夹杂着一声礼貌的笑音传进宋安悠的耳朵里,让她心中好像有只猫儿在挠,不自然的看向被吹起的车帘。
黑幽如鬼魅的树林已然被林立的商铺替代,马蹄飞扬卷起街头的落叶,道路两侧偶有几盏灯亮起,但仍然是寂静。
“我们好像到了。”
宋安悠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兴奋。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家客栈面前。车夫敲了好一会门,里面才慢慢亮起灯,跑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店小二勉强挂着笑容迎他们进店。
待众人都收拾完毕躺在床榻上,这匆忙的一天才终于落下帷幕。
“马行街林家铺子旁,马行街,马行街......”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宋安悠又恢复了精神气,像一只灵巧的猫儿在闹市中穿梭着,一边走一边向行人打听马行街怎么走。
梦南地区的吴侬软语固然好听,但着实有些听不懂,在问到第五个人之后,终于碰到了一位来自北方的大汉。
京都位于万朝偏北处,京都人与北方人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