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换了一个,隔着一层纱看见的只是一个人影。
方子虚说是翩翩读书郎。
“这说书先生,一幅负心汉模样。”
小满喝了一蛊茶,差点被方子虚的话噎到:“都瞧不见脸。”
方子虚神秘兮兮道:“这不看脸,靠的就是直觉。”
他说这是五感之外的第六感。
负心汉看的不是面相,而是一种气质。
“……”
“说的故事倒是娓娓动听。”说完这话,方子虚也入了神,将故事听了进去。
台上的人听声音正年轻,喜爱八卦的方子虚,应当也想过当说书先生,方子虚说出的话被小满列入“同行相轻”。
小满的注意力更在周遭,而非是台上的故事。
她的目光不经意撇过这些听客,这些人是小满给自己布置的功课。
出一趟安危有保障的远门,于小满来说很是难得。
自然是看尽、听尽、买尽。
吃喝玩乐,一个也少不了。
小满不至于傻到大大咧咧花钱,她的荷包再鼓,也不是给别人瞧的。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在仙门大比之时,太不起眼。
耳边的声音突然有些熟悉,再细听又不再是熟悉的声音。
小满拍了拍胸口,胆子差点儿掉出来。
当着方子虚的面小满用上了假面,方子虚从故事里抽身而出时要与夏又说话,说着说着两眼瞪圆:
这人谁!
“你看到我坐在这儿的友人没,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陌生的脸,露出温和的笑容。
在那双眼中,方子虚总算找到了熟悉感:“你……你……”
“我如何?”小满拍了拍自己的脸,“新面貌如何?”
方子虚围着小满转了两圈:“这假面普通。”
小满叹气:“要的就是丢在人群中,淹没人群中的效果。”
这是程煦要的效果,他不想燕语宁看见自己。燕语宁大抵是真的不想看见自己的,毕竟她偷了自己的东西。
他人口中的燕语宁越是万事不缺,小满便更清楚一件事——
丹炉不是凡物。
无论是否为凡物,小满也不喜欢它被别人沾染。却因着两人身份的差距,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这时候还要为了让小偷心里好过,遮掩自己的真容。
做见不得人的那个。
次日方子虚继续打听他的情报,而小满戴着假面继续游逛,吃好吃的喝美味的。
脸是假的,头发是真的,不妨碍小满挑拣发饰。
一番打扮下来,头重脚轻。
瞧见镜子里的脸,小满的购物欲直线下降,这张脸确实普通了些,远不如她自己的脸。在今日之前,小满未发现自己是肤浅的。
选了几样饰品从首饰铺子出来的小满,心里悔太快应下程煦的要求,即使她确实不怎么想跟程煦有瓜葛。
连多说一句话,都懒得说。
可这个亏,比小满以为的要大,她的游玩都不再那样快乐。
别人睡一觉养精蓄锐,小满一觉睡醒肤色苍白。
破碎的场景又一次入她梦来,将人惊出一身冷汗。睡不着的小满起身散心,月下湖中荷花绽放萦暗香,穿着齐胸襦群的少女倚靠着亭柱,昏昏欲睡。
浑浑噩噩中,小满走了很远的路,走到静雅之地,走到呼吸不再沉重。纤纤细手划过手背,不够清醒的大脑让小满没有注意最初手背的灼烧之感,此时只是顺手一摸。
月光照耀,星光隐沉。
小满勉强睁开眼来,又合上。
寂静无声的夜,凉风吹不走昏沉,花香带不来美梦。恍惚间瞧见一人于月光中,满池的水满池的光,冷冷。
“咚。”
利落的声响。
池水刺骨冰冷。
蜷曲着,向下沉。
水浸湿少女的襦群,她的乌发,包裹着她淹没了她。
池水为苍白的脸染色,只唇瓣鲜艳欲滴。
小满无意识抬起手,被人抓住,苍劲有力的一只手,将小满拽出水面。
冲破水面的那刻她睁开了眼,那是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醒了。
而苍梧抿着唇。
四目相对,竟双双茫然。
“我只是与些睡不醒。”
“无论是谁,我都会搭把手。”
与我无关。
与你无干。
他们都在为自己辩解。
红红的眼睛像兔子一样,许真的未睡好,或是池水刺激眼眸,为少女裹上几分妖冶。月华如练,池水里的荷花成了精。
苍梧很少有这样冒昧的念头,或许是月光纯净,这样的话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