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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别忘了加,就这么多,记下了吗?”

她收笔,提起纸张来吹了吹。

“都记下了,多谢赵伯伯。天色也不早了,外头还下着雨,赵伯伯,春婶,你们留下来吃饭吧。”

这一次,春婶和赵老三默契地一同摆手,道:“不了不了。”

春婶斜了他一眼,先开口:“我家灶头上还焖着饭呢,等明儿得坏了。”

“是啊,赵彬还等着我回去一道吃饭呢。”

二人一边小声争吵着一边往外去,方烟萝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头。

赵老三和春婶吵闹了一辈子,相看两厌,终究是在这耳顺之年合离了,但住在一个村里,终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恐怕是这辈子都要吵吵闹闹地结束。

她仔细地收好药方,走进里屋,屋里烛火昏暗,满是药味,透过隐隐绰绰的烛光,她瞧见方寸正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睁着眼看着床顶。

“爹,你怎么醒了?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吗?”

“咳咳。”

方寸想要起身,奈何使不上劲,又跌回了被窝里。

“爹,赵伯伯说了,您得静养,饿了吗?我给您煮碗粥。”

方寸摇了摇头,目光有些涣散,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开口,声音嘶哑无力。

“萝萝,你今年多大啦。”

“爹,您又糊涂了,我今年十六了。”

“十六啦……这么快……想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巴掌这么大……这一转眼啊,也是个大姑娘了。”

方烟萝替他重新掖好被角,打了一盆温水放在一旁,拧了拧帕子,方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熨帖,眼里却止不住蒙上一层水汽。

“只是爹做了一辈子的更夫,也没为你积下什么钱财,不知道够不够你的嫁妆……”

“您又说胡话了,我还没打算嫁人呢。”

方烟萝抖了抖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柔声道:“萝萝一辈子都陪在爹的身旁,哪儿也不去。”

方寸的眼角噙着泪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摇晃的烛火映衬着方寸布满沟壑的脸庞,愈发显得苍老。

忽然,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道宛如洪钟的声音亮起。

“寸哥,寸哥!你在家吗?”

“是张伯伯。”

方烟萝听出了张可复的声音,赶忙起身想要出去,却被方寸抓住了手腕。

她的脚步一顿,疑惑得回头看去。

“爹?怎么了?”

“……萝萝,爹知道……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但爹不希望你冒险……”

方烟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藏在她心里十六年的秘密,她以为……没有人知道。

方寸的手捏的愈发用力,神情也愈发严肃:“答应爹……”

方烟萝抿了抿嘴,眼眸低垂。

片刻后,她挤出一丝笑容来,挣开了方寸的手:“爹,您别瞎想,张伯伯该等急了。”

看着方烟萝离去娇小的背影,泪水终究是浸湿了方寸的双眼。

张可复见到方烟萝从里屋走来,连忙上前问道:“寸哥呢,他不在家吗?这都快到上工的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去报道。”

“抱歉啊,张伯伯,我爹他今天摔了一跤,恐怕往后几天都没办法去打更了。”

张可复顿时焦头烂额,急得直挠头。

“那可怎么办啊,这活儿不能断啊!”

方烟萝疑惑地看着他:“不是还有个更夫能替吗?”

“没了,那个更夫他女儿成亲,跟着去镇里了,后半辈子恐怕都不会回咱们村了。”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新的更夫我还没找到呢,现在可咋整啊,镇上最近又来了贵人,上面看得更严了,没人打更怎么成呢!”

方烟萝向里屋看了看,门前挂着方寸用了一辈子的铜锣和羊皮纸灯,一件硕大的蓑衣斜挂在斑驳的墙面上。

她眨眨眼,心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张伯伯,要不我去吧。”

张可复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摆摆手:“别闹,拿我寻开心呢。”

方烟萝眼神坚定,上前了一步,拦住了张可复不安的脚步。

“我说真的,张伯伯,我跟爹打过几次更,懂得规矩。”

见她不像开玩笑,张可复皱着眉,严肃道:“你说真的?你一个小姑娘,能走得了夜路?这打更可不像你以为的那样轻松啊。”

方烟萝踮着脚取下了墙上的铜锣与羊皮纸灯,蓑衣盖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形完完全全地遮住。

“嗯,我是认真的。走吧张伯伯,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张可复将信将疑,又朝着里屋看了看,听到了方寸嘶哑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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