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手,所有声音一收,孟云泽睁眼,哪有什么群鸟啼唱,皆是出于几根弦上。
“当真妙绝。”孟云泽惊叹道,“原来传言是从此而起……”
虞瑄低眉一笑。
孟云泽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把琵琶上,“只是这琵琶似是旧了些,琴板有裂,音色稍钝。”
“皇上是说……”
“但充仪技艺炉火纯青,足以弥补。可瑕疵旧物,未免耽搁了你。”孟云泽想了想,“改日有机会寻把与你相衬的琵琶。”
“这琵琶与我相伴近十载,数不清弹奏了多少曲子,琴早就有裂,今日之前,未曾有人说过。”虞瑄的眉目有着温柔的神韵,“陛下好耳力。”
“或是他们不会如我这般煞风景罢了。”孟云泽笑了笑,“初见虞充仪,是在琉藻园上,一手古琴弹的极好,想不到琵琶绝技更甚。”
虞瑄道:“陛下所言,乐于钟鼓琴瑟。”
湖边斜晖脉脉,木舟横斜,扈从和常骓等候在岸旁。
“时候不早,我便不留了,改日我再向你讨教。”
李轫这一具身躯高大,宽阔的肩膀撑起这身轻便的锦袍,腰身的线条向下收窄,绸带上挂着香囊、玉佩,别着一柄折扇。
与他相比,腿边跟着的女童们更显得像刚学步的奶娃娃。
孟云泽刚想说不必送了,那扎双髻的女童脆声道:“圣上真不留下吗?”
另一个小儿阻止道:“陛下金口玉言,都说了,你怎么还问?”
“那圣上,下回何时来看虞姐姐?”“圣上,充仪姐姐之品貌,是你见过的这天底下头一等的人物吗?”这群半大孩子拥挤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倒叫孟云泽插不上话了。
“得空了再来看你们虞姐姐。”孟云泽弯下腰,悄声对她们道,“虞充仪的确生得好,但论世上头号人物,或许还要排个个第二。”
“至于第一是谁吗,不告诉你们——留步吧,不劳相送了。”
几个女童皆是欲言又止,碍着规矩不好追问但满腹的好奇已掩饰不住,甚至有面上明显挂着不信的。
孟云泽不再多说,朝不远处的虞充仪一笑,便登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孟云泽先是叫常骓将库房里的琴列个单子,把置诸高阁的珍品取出来。
“另外知会崔焕章,将我要的东西尽快送来。”
抄写经文的差事,叫她丢给了崔焕章应付。
常骓几番欲言又止,孟云泽瞧见了,“怎么?”
“回陛下,含象殿传回来消息,户部侍郎、詹事府那位翰林学士,是卢老尚书的门生,已在殿门外等了您两个时辰……”
孟云泽实在怕了儒生的长篇大论,她每逢这些朝中大员便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了半个字,或是答不下来那些个头头道道,摆手道:“改道……回郡亭宫。”
孟云泽以为回了郡亭宫,便能逃过一劫,未曾想对方如此顽固,竟改道追来了!
“这不合规矩!”孟云泽道,“他们这些外臣,怎么能来后宫?”
“陛下您忘了,早一个月前,户部的薛侍郎就请了旨,探望他送进宫的女儿薛宝林。”“另外翰林学士是代……”
孟云泽火急火燎地冲回园内,迎面便见自己的身体躺在自己的藤椅上晒太阳。
“陛下!”
季庚这一声叫嚷,似乎吵到了正仰面躺在椅上的人,他伸手揭开盖在面上的书,皱着眉头朝门口看去。
孟云泽想过皇帝在松花园会做什么,筹谋部署、审势相机、拨弄风云……却想不到他对自己的身份如此适应——什么都没做。
“陛下!”孟云泽扑到他面前,看清楚李轫手里的那卷书是自己平常读的话本子,“你怎么看我的书?”
“这是你的书?”李轫抬手,封皮上印着几个大字《灵狐艳志》,“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书?”
她记起要紧事,“户部侍郎他们来找你了!”
“不是找我。”李轫掸开她。
“陛下您可不能坐视不理,万一我败了你的英名可如何是好?”
李轫道:“原来我在孟才人这里,还有英名可言?”
“陛下您是圣明之主,想必不会与我这小人计较。”
孟云泽惯常的露齿一笑。
放在李轫眼里却是不忍直视,可想而知孟云泽平日怎么用他的身体是怎么个做派。
大概从他的面色有所察觉,孟云泽略略低头,但却没有任何反思地慢吞吞道:“我的演技不大好……”
“我发现了……”
二人这般姿势说话,是相当惹人看不过眼的,祝思毓一脸的怪异,似乎是想提醒,但又不好接近,频频以眼神提点仍坐着的“孟才人”,奈何李轫就不会察言观色,只得作罢。
孟云泽招来季庚,“去把书架顶上的紫笋茶取来,用银瓶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