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宫灯落进水里熄灭了,三人眼前顿时一黑。
竹秋下意识朝珈月靠了靠,声音带着哭腔:“公主,灯落水里了。”
珈月被策凌扶住的手臂一僵,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正要开口,便听策凌道:“藻思楼处还有人值守,竹秋,你去那边问人借盏灯来。”
那语气,命令起自己的侍女来很是熟稔。
竹秋为了弥补方才过失,忙应声:“奴婢这就去。”
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珈月正要呵止,策凌拉紧了她,紧声道:“雨后路滑,别摔了,要是再落进湖里,我还得再跳下水去救你第二次。”
八岁那年与胤珴争执时,拉扯间落水的场景重新浮现在眼前,珈月感觉膝盖吃痛,不禁踉跄。
策凌大手有力地托住她,关切询问:“怎么了?膝盖又疼了?”
珈月诧异抬头,双眼适应了黑暗,此时她已经能看清策凌的脸了。
策凌肤色很白,在暮色下看起来泛着淡淡的青色,双眼明亮得如同天边的星辰,眼神一如从前地凝望着她。
“你怎知我膝盖有伤?”珈月质问。
她神情凌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策凌朗声一笑,反问:“公主从前被温僖贵妃罚跪,宫里谁人不知?”
珈月眼睛死死盯住他,不放过他表情的一丝变化。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什么是又?你怎么知道我的膝盖会时不时的疼?”
当年,众人皆以为她被温僖贵妃罚跪,只顾着口诛笔伐贵妃,却无人关心她膝盖自此以后落下的病根。
哪怕是那个自诩一心为她的生母,也不知她每逢雨天,膝盖会疼。
她的眼神清凌凌的,冰冷且没有温度。
策凌再一次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记忆中那个怯弱温柔的小公主。
他的大掌还捏着珈月手臂,手上力道甚至紧了几分,下意识问了句:“那你又是谁?”
他既然能重生,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公主身上也未必不会发生些奇异事。
珈月冷眼看他,敏锐捕捉到他眼底的迷惑与伤痛之色,更加琢磨不透眼前这个人了。
又是这种眼神,他作什么总用这种眼神看她。
“放肆!我是谁?我自然是大清朝的六公主,轻车都尉你逾矩了。”
她的声音清冷,落在策凌心头像芭蕉叶上的雨珠,冰凉凉的,不由得松了手指力道。
珈月用力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策凌表情微滞,扭头转向一边,哑声道:“竹秋过来了,公主身子既然不舒服,便快回去休息吧。”
他怎会不知,那些年的雨夜,都是他将珈月双腿抱在怀里彻夜捂着,也是他,为她遍寻医治的良方。
她的伤痛,他从来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