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祝诀把寒假作业里不会做的题目挑选出来,整理在一起。
“和方修时联系过了吗?”岑檐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向祝诀。
“嗯,我说早上九点半,他说他提前去,到时候在那儿等我们。”
“那么积极?”
“可能不想待在家里吧。”
“也是,正好,我还想去看看音乐老师,她下学期就不来任教了。”
“那我们下午可以早点结束,我也有事想跟林晓筝说一下。”
岑檐擦干头发上的水,毛巾铺在肩膀上,坐到祝诀身旁。
“嗯,手链也找回来了,挺神奇的,居然就在洗手台子那里?”
“我进去找的时候,洗手台也找过了,没看见有。”祝诀把整理好的一科试卷递给岑檐,“是挺神奇的。”
“要明天去拿吗?”
“明天我有事,可能得麻烦你去拿一下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语儿找我,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行,那我去拿。”
二人不再闲聊,安静地做卷子。
接近凌晨,岑檐内心挣扎着,最终还是开口。
“我小时候,在游乐场走丢过。”
祝诀手中的笔尖一滞,她愣住,缓缓抬头:“嗯?”
“你不是觉得手链丢了另有暗示吗?我想到,我小时候也丢过,而且也在卫生间。”
“是在邻市吗?”
“嗯,那时候快小升初,刚从妈妈家里回去,我又被‘退货’了。爸爸心情很不好,但变脸也快。他问我想不想去游乐场玩,明天带我去。当时我还以为爸爸觉得我回不了妈妈家了,想要认真带我,还很高兴。”
“对不起......”祝诀面露歉意,“我不知道你在游乐场有这样不好的回忆,早知道不去了。”
“干嘛道歉。”岑檐笑了,语气里带着温柔的抚慰,“我还要谢谢你呢,你知道吗?昨天我玩得很开心很开心,如果昨天没有去,以后我对游乐场的回忆,就只有小时候被丢弃的画面了。”
而现在,新的、鲜活的、快乐的回忆,覆盖过去。
“那,你后来回家,你爸爸什么反应?”
“在游乐场里一切正常,我甚至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所以我放下戒心,闭园前去了卫生间,出来后,爸爸就不见了。”岑檐平淡地说,“我没有带家门钥匙,身上也没钱,游乐场离我家很远。我找路人借手机打电话,爸爸直接挂断了。”
“那你是走回去的?”
“嗯,借路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一边走一边找人问路,一直走到晚上,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进了一家便利店,店里墙上的钟告诉我,我居然已经走了四个小时。”岑檐都惊叹自己的毅力,“便利店的店员见我面色苍白,问我要不要打110,我让他千万别打,我撒谎说家就在附近,很快到了。他放下电话,请我吃了一份关东煮。”
“幸好,幸好有东西吃。”
“出了便利店,我继续问路,同时需要加快脚步,我担心天色越来越晚,外面的路人越来越少,那就真的找不到家了。就这样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家。”
“你爸爸他......”
“我在外面敲门,他一开始还不开,我就一直一直敲,后来他也许是担心邻居出来看吧,终于开了门,他什么都没说,没有道歉,没有安慰。”
爸爸开完门,懒散地躺回到沙发上抽烟,一言不发。
岑檐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语气,努力保持冷静:“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一定会报警,警察来了你还是得让我住家里,我说严重点你可能还需要进局子,你自己想想吧。”
爸爸抬头撇了岑檐一眼:“警察来了,我跟他们说让你妈带你。”
“当时怎么判的,现在就得怎么执行,而且我是未成年人,需要尊重我的意愿。”
“你的意愿?”爸爸冷笑一声,“你愿意和我住一起?”
“没什么好不愿意的,你也不需要太在意我的存在,你负责我的生活就行,其余我们互不打扰。”
“我给你钱,你到外面自己租个房子,怎么样?你今儿都能自己摸回来,证明你生活自理能力不错嘛。”
岑檐知道爸爸冷血,但也没想到他能嬉皮笑脸地说出这种话。
不行。岑檐在心里想。
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爸爸,哪怕他给自己钱保证在外头的生活。但日子一长,他很有可能像今天一样,丢弃自己,甚至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未成年没法独自租房子的。”岑檐身体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几个小时晚风的缘故,他控制住自己不要倒下,“除了给钱,你别管我就行,你就当我是空气吧。”
岑檐永远不会忘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