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巧的。”
“小翼也不是天生就和奶奶亲,凡事都有过程,都有表现方式,那个矮板凳虽然不花什么钱,却耗费极大的心力。”
严冀通过那个矮板凳感受深刻的亲情,也通过矮板凳决心走向更大的世界。
小袁几次想说话都没有说出口,其实这些她一直都明白,但她就是无法生出强烈的、动人的母爱。她只想让自己过上无需依靠任何人的生活,包括依靠儿子。
很无理取闹,很残忍。
漫长的沉默下,严冀奶奶的出现结束了这一切,小袁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舒了一口气。
看着大发雷霆的严冀奶奶,她突然想起,奶奶在严冀上高中后第一次做手术的那天,她的丈夫在邻居的拉扯下没上成救护车。他哭得撕心裂肺,要不是深知他的为人,小袁真的要相信了。
高考结束的那天,严冀考上了很好的大学,他即将离开本省,到北京去。他自己一人操办了升学宴的所有流程,亲手写了邀请函。
没有犹豫的,他给爸爸妈妈也写了,落款,儿子,严冀。
寄出去的时候,严冀站在邮局大厅里内心平缓,他说不清自己对爸妈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他曾经觉得父母只是一种职位,就像老师、医生这样,分开的时间久了,再紧密无形的链接也会渐渐被岁月腐蚀断裂,或许再见面,可以像陌生人一样。
升学宴那天,开饭前,严冀坐在同学那桌聊天玩笑,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弯着腰登记礼金,随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分开坐下。
是爸爸和妈妈。
严冀静静地看着坐在大门两边的二人,无意识地嘴角上扬。
“呦,这么热闹啊这一桌。”汪婆婆推着坐轮椅的奶奶来到严冀这桌旁边。
“汪婆婆好!”在座的同学们几乎都被严冀拉去买过汪婆婆的红绳。
“你们聊聊。”严冀笑着,让位置给汪婆婆,走向另一桌。
“严冀,这桌就我们几个?”祝诀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餐巾纸。
“对啊,这么豪气?”林晓筝也有些惊讶。
“嗯,差不多,待会儿我和汪婆婆、我奶奶也坐这桌,还要等徐阿姨来。”严冀默默地在心里数了人数。
“我妈在路上了,她昨天出差,去客户家里量房,今天早上才坐上车要赶回来。”岑檐打了个哈欠,“她啊,车票都能买错。”
“没事,还要好一会儿才开席呢。”严冀摆摆手。
“你奶奶的身体好像好了不少。”林晓筝看了一眼隔着过道的邻桌。
“病还是老样子,只是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病能治好已经不太可能了,不过能维持现状,或许也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
“嗯,至少,你可以安心去上学了。”林晓筝语气里是一种“你的生活终于又有了新的开始”的欣慰感,他们曾经共享秘密,共同约定各自的人生要努力地往新的方向走,此刻算是完满的开头。
陌生的城市,还好有好朋友作伴。
严冀又想起高考刚结束,他和岑檐、祝诀以及林晓筝约着去青岛玩了几天,隔着电话线,汪婆婆八卦地问他,到底和林晓筝有没有什么关系。
电话这头,严冀无奈地笑了:“真没有。”
“是吗?我看你们关系很好的呀,小祝诀肯定是不可能了,那不就是晓筝吗?”
“不是啦,我和林晓筝真的就是好朋友,就像和祝诀,像和岑檐是一样的。”
“晓筝挺好的。”汪婆婆故作惋惜,老一辈的人总习惯性地将小辈们凑对,严冀也理解。
“我和她对彼此都没有超过朋友的感觉,这种事,不是相处得久,或是关系好,就会产生别样的感情的。”严冀倚在床头,“再说了,友情并不比爱情低一等啊,情感也不会有少几分。”
升学宴结束,严冀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爸爸妈妈说过一句话,爸爸妈妈也是吃完饭就离开了。
“他们这么快就走了?”回家的路上,严冀推着半睡半醒的奶奶回家,汪婆婆跟在一边,问道。
“有工作要忙吧。”严冀淡然。
“还是老样子。”汪婆婆撇撇嘴,“不过他们居然会来,也比较让人惊讶了。”
“足够了,也到此为止了。”严冀慢慢地走着,听着奶奶平稳入睡的呼吸声,混合着夏季蝉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汪婆婆最后也没有把她和小袁的对话告诉严冀,严冀也并不想再知道。
可汪婆婆有个问题,埋在心里很久,一直没有问出来过。
“小翼,你恨你爸妈吗?明明并不打算对你负责,却还是生下了你。”
“说实话,只有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恨过,但是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很久。”
“你不恨?”汪婆婆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她曾经以为,严冀带着奶奶出来住,是对那个家失望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