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顾颖君和顾天悬则早早离席了。
因为席间一直没有机会,风岑离终于在这时给我引荐了一人,来自孤山派,是位面容素净娟秀的小师太。
孤山派最初在渠国临安一带立派收徒,创立者南枝师太在如今的江湖上仍是传说纷纭,但之后孤山派遭遇良多,一度弟子离散几乎消失,直到几十年前,一位曾经的孤山派俗家弟子正式出家,在蜀地重设宗门祠堂,再收弟子,让孤山派再次新生,并且立足江湖。
小师太是出家人,我不好以世俗眼光看待,只觉得她温和沉静,然而交谈几句后,便听她柔声说:“说来或许冒犯,我倒觉得早就与绿姑娘相识了,风楼主每每谈及绿姑娘,总是赞叹有加。”
我脸上那点笑意荡然无存。
“师太客气了。”我尽量语调放平和,不远处古羽刃朝我微微使了个眼色,我于是接着说:“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风岑离意欲跟上,我看看他:“你别跟着我。”
“小……”他还想说什么,古家的侍从礼貌地上前来让着他去别处了。
阮鸾子从刚才起就一脸茫然尴尬,她觑着我的脸色,咳了一声,说:“那个,久幽啊,那个师太,是风楼主的朋友?”
“不知道。”
我想尽快与顾颖君他们会合,不再多言。
今日古家后院积雪扫尽,几株青杨枝上也不曾忽略,无雪作景,相比先前温暖热闹的宴厅,这里显得多了几分清寒。
千阳小筑,名字取得猜不出寓意,我和阮鸾子绕过亭廊进门时,只见顾天悬覆手于背后,站立堂中。
他的背影秉直肃然,这位威震四方的一门之主,在这个时候依然如此平静。
顾颖君在他身后,听闻脚步声,回身朝我们轻轻点一点头。
随后进来的是古羽刃和古羽芙二人,顾天悬终于转过身来,扫一眼众人,神色淡然地问:“还有谁要来啊?”
顾颖君看向门外。
朱邕面色深沉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紧紧围着披风的女子,那女子摘下绒帽,露出一张和顾颖君有三分相像的脸来。
古羽芙和古羽刃齐齐一愣。
两家相好几十年,这位顾家大小姐的存在竟然被瞒得毫无痕迹。
顾天悬目光触及她,稍稍一怔,随即笑了。
笑意中带着苦意,他摇了摇头,看着顾大小姐,伸手轻轻招了一下。
“到叔父跟前来。”他说。
屋内温暖,顾大小姐目光却冷峻而伤感,她看着顾天悬:“叔父……”
见她不动,顾天悬也并不恼,他看看顾颖君,轻声叹道:“你们要问什么,叔父自然都会说的,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这半年,想来没少辛苦吧?”
顾颖君:“事关真相,谈何辛苦,至于兴师动众,无论叔父怎么想,在场的,都是最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
阮天悬仍是苦笑:“好啊,好啊。”
顾大小姐似有不忍,既恨又气,抿着唇,眼眶通红。
朱邕扶着她,眼神安抚。
“在你们问我之前,我是不是可以先问你们几个问题?”顾天悬忽然道,“就比如,你们用鬼灯笼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我心中蓦地一沉。
阮鸾子双目圆睁,立刻极紧张地看向我。
古羽芙匆匆几步上前来,眼神如刀:“何必这么问?你应该知道兄长没有杀无辜的人。”
顾天悬淡笑:“无辜与否,只怕也很难说吧,当年在青松门平叛之下身死的黄独帮弟子,难道人人都是十恶不赦,该当死罪吗?他们当中的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鬼灯笼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杀过人。”
古羽芙一怔,不知道作何想,也看向了我。
这让我陷入了数道视线当中——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场面的转变,如果不是身处其中,我简直要觉得我才是那个处心积虑的幕后主谋了。
自证清白本就是难评之事,此时就更加无用,我便说:“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如果没有黄独帮的话。”
顾天悬有些怅然:“是啊,原本大家都不用死的,只可惜……绿姑娘为清照阁主报仇,不惜手染鲜血,有的人死有余辜,但可知那些牵连而死的人,一样是别人的朋友。”
“但不是我的朋友。”
我一字一句说。
我看着顾天悬,迎着四面而来的视线,清清楚楚地再次说:“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