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子轻轻哼了一声,转过了脸去。
我看了看他,淡淡说:“你脚边有一只死鼠。”
“……啊!”
他惊悚的尖叫惊了我们邻居之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汉,他不满地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什么……继续睡去了。
朱邕没好气说:“男子汉大丈夫,连一只死物都怕。”
鸾子趁机嘲讽:“就是。”
古羽芙惊魂未定,捧着心口说:“我……若不是方才官差问话时你们一个二个死不肯吭声,我这时早已暖暖和和窝在被子里,怎会和这种……恶心的东西同处一室?”
朱邕道:“你可以走的。”
“你叫我越狱啊?”古羽芙臭着脸,“待一待牢房反正死不了人,可若成了越狱犯,我爹回头能打死我。”
鸾子翻了个白眼:“你爹要是知道你以嫌疑犯的身份被丢进老鼠堆里,早晚会打死你。”
古羽芙得意道:“你可放心好了,我爹他如果知道我和谁在一起,弄不好还会夸我几句。”
鸾子咬了咬牙,低声骂道:“天字第一号厚脸皮。”
朱邕看起来懒得管他们,面色阴沉沉的,看向我道:“你有事没有告诉我么?”
我点头:“有很多啊,你指哪一件?”
他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轻飘飘看了看他正想说‘我为什么要和你商量’,隔壁忽地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嚷嚷:
“要耍嘴皮子去官大爷跟前说去,吵吵个没完大清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你们这样的人就该挨一顿鞭子,保证再想不起什么娘老子了!”
邻居之二半睁着眼手指半空骂了一顿,接着用乌黑泥垢的五爪挠了挠瘦骨如柴的胳膊,一手胡乱抹去嘴角的口涎,‘嘭’一声又倒回了自己的草垛。
鸾子目瞪口呆,古羽芙做个吓死了的动作,逗得她忍不住一笑,但紧接着她又板起了脸。
古羽芙苦恼地转向我,放低了声音问:“我实在不明白,便是你们真不喜欢那个官差,可人家问话时也好歹说上几句,非要惹得人家大怒,于我们又有何好处?还是在外边腻了一心要来这牢里?”
“外面未必比这里好些。”我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朱邕忍无可忍,霍然起身。
古羽芙:“你想干什么?”见朱邕已握住了牢门的一根木头,他急忙喊着“冷静”赶过去解救那根腐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就拆了这牢房也没什么用处呀。”
朱邕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古羽芙道:“这就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有什么事要做?”
鸾子看了朱邕一眼,对古羽芙闷闷地说:“你别再问了,烦死了。”
古羽芙尚在迷茫,只能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好吧。姑且相信你们自有道理。”
先前那个老汉又翻了个身,懒懒的声音传来:“林阎王要是在,为了耳根清净也会让你们赶紧走。”
古羽芙斜斜看了他一眼,一脸奇怪。
我却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看向老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是他!
我直起了上身,盯着他,“……林阎王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老汉百无聊赖,拖长了声音说,“查案!查案!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有案要查,天天有冤要申,林阎王这几年可是比皇上还忙些,等他下了地狱,保不齐真能当个阎王!”
古羽芙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林阎王不在?”
鸾子睁着大眼:“林阎王是谁?”
古羽芙闻言无奈:“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渠国人。”
阮鸾子:“我……”
“他什么时候回来?”说话的时候我的人已到了他跟前,隔着几道聊胜于无的朽木栏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老汉背对着我们梦呓一般回答:“也就今明两日吧,到那时那几个不长眼的小官差可有好果子吃喽!”
鸾子听见古羽芙讥讽正要发怒,又歇下了,因为朱邕拧着眉头终于说话了:“你认识他?”
“认识。”我看着那‘老汉’,“你真是拿这里当家了么?林阎王没有轰你走?”
诚然就是他。
他并非什么老汉,而是一个不过三十的年轻人,当初在苏州我曾经亲自把他捞出了青松门大牢,不想时过境迁,他居然又返回故地了。
朱邕眼光一闪:“这位是?”
“老汉”打着哈欠一笑,身子翻了过来,枕了双臂说:“不敢不敢,贱名不足挂齿,”他说着,忽地一下坐起身,刚才那种浑身散了骨头的样子消失得飞快,脏黑的脸上是一双发亮的双眸,他伸手敲了敲栏杆,示意道:“靠近一些。”
我依言蹲下来,他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