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阮鸾子先惊后怒:“住口!住口!大庭广众谈论女子的年岁,你的教养呢?你的名门规矩呢?趁早把你那家传手镯摘了,别给关中古家丢脸!”
我被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头昏脑涨,忍不住按了按额头:“还吃不吃饭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阮鸾子骂完凑了过来:“你中午便只吃了一小碟点心,晚上一定要吃饭的,他不请你我请你。”
古羽刃无奈转过脸,拖长声音咬牙切齿喊:“小二!把你们店里拿手的菜都给我上上来!”
朱邕观得一手隔岸火,这会儿已经寻了桌子坐下了。
阮鸾子目的达成,高高兴兴拉着我也坐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令人深恶痛绝的时刻:朱邕一声不吭,苦大仇深的样子活像他才是出钱的那个,阮鸾子则兴致颇高,陆续找了十二个理由挑起和古羽芙的语言战争,时时刻刻句句考验着我的神经。
终于饭毕,客栈的人也达到了一日当中最鼎盛的时候,古羽芙听不大懂金陵话,在热热闹闹的客栈茶话中品不出什么乐趣,于是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阮鸾子一听就极高兴,看向我,我耸肩:“不去。”顺便叫住经过的小二:“给我一坛酒。”
古羽芙:“别呀,你要想喝,我奉陪!”
朱邕皱眉看我:“你什么时候能喝酒了?”
“长大以后,”我说,又不给面子地看向古羽芙,“我不和你喝,鸾子,咱们走!”
阮鸾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高兴坏了:“好好好!”
这家客栈的规模抵得上两个鸿泰酒楼,我们七拐八绕趁乱摸到了后院的一堵墙下,我熟门熟路地跳上了墙头,往下一看,阮鸾子正仰脖盯着我,目瞪口呆。
我压低声叫她:“上来呀!”
她愣愣地眨了好几次眼睛,脸上的惊诧飞速转换成了兴冲冲的窃喜,两下挽了衣袖也跃了上来。
“姐……”
我赶紧捂住她的唇,示意她:禁声。
墙那边是后厨,此刻正是一片忙碌之景,人来人往,笼罩着腾腾的烟火气息。
阮鸾子大眼里闪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放低了声音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墙边的一株高大的松树完美地助我们掩藏行迹,我耸耸肩,换了个懒洋洋的惬意姿势,拍开酒坛泥封灌下一大口,“看见那边那口井了么?”
阮鸾子也学我,大咧咧垂了双腿,同时很疑惑地问:“看那口井干什么?”
“这里只有这一口井。”
“……我不是说……我的意思是……”
我一笑:“好了,我猜,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金陵吧?”
阮鸾子抿了抿唇,“我……”
我喝了一口酒,把酒坛塞到她手里,目光看向远处那口石井,“井是鬼灯笼最好的媒介,当年……”我一顿,垂眸笑了笑,“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是今天,我们得看好这口井。”
“可是,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这里下毒呢?金陵这么大,有太多的井。”
我朝她看了一眼:“你还记得这家客栈的名字么?”
她皱了眉,试探着回答:“好像是,清照,清照客栈。”
有一缕最后的夕阳自松叶的缝隙投下,让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刚才我回房的时候,在桌上看见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恭候多时’。”
阮鸾子顿时瞪大了眼:“难道这里……”
“他在暗我在明,况且我根本不想掩藏行踪,否则我不会住进这里。”
“可是,”阮鸾子吞吞吐吐,“他会不会已经下毒了?或者他根本下到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他不会的,真想杀人不必等到我们来,他做的一切都在模仿四年前的案子——至少昨晚他没有下毒。”
“昨晚?昨晚你就……”
我抬手挡了挡金灿温柔的阳光,“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告诉我怎么走下一步路。”
阮鸾子抱着酒坛,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努力温柔一笑,“所以,我们该下去了。”
她不解:“下,下去?这就回去了?不是说……”
“我是说下去。”我很有耐心地解释,手下飞快摘了颗松针,暗施内力掷向树干,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两条灰扑扑约莫成年男子拇指粗细的小蛇好整以暇地潜了出来。一条蜿蜒到了树下,慢悠悠朝水井而去,另一条则摇头摆尾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阮鸾子几乎停了呼吸,舌头打了结似的发颤:“……蛇!”
我:“你怕蛇?不会吧?帝子谷不多的是野禽猛兽吗?”
我接过了她手中快要抓不稳的酒坛,揭开口平放在了根枝干上。片刻之后,那条落单的小蛇循着酒香赶来,黏腻腻的身躯不消几下就钻进了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