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谷在金陵城外西七十里的山间,距离清河镇很近。
前几天冬雨连绵,到今天才终于雨后天晴,到了清河镇上,我在一处茶楼门前停下,想着不如歇息片刻,这家茶楼有着与这朴素小镇十分不符的规格——居然是个两层小楼。
就在此时,我听见身后有人拖长了声音在吆喝着:
“玉带糕咧——卖玉带糕嘞——香甜的玉带糕嘞——”
我这才觉得许久都未进食的腹中已饥肠辘辘。
不一会儿,我正捧着清甜滋味扑鼻的玉带糕感叹自己口福如此,就隐约听见有人在哄笑。
“你可知道你为何可以碰到我的肩膀?”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小娘子你,也看上小生啦……”
前一道女子的声音很清冷,后面男子的声音充满垂涎轻佻。
不过是些市井之流,无端入耳,我正要继续走自己的路,不想声音传来的地方——那家茶楼的二楼又传来一声刺耳的屠猪般的惨嚎,接着那窗户便飞出来一截血淋淋的手臂!
“啪!”一声,那手臂划过长空落在了我的脚边不远处,血肉模糊,手指犹在抽搐。
这一刹那,玉带糕带给我的美妙享受也不再能令我愉悦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面染了些许鲜血已然破败的窗户,便见一个身形被人从窗口拍飞了出来。我后退了一步,他落在了他那离开身躯的半截手臂的旁边,嘶吼着握着断臂翻滚扑腾,那一片地方很快被他的血涂了个遍。
我这才看见他的模样,脸已扭曲无法看清,但衣着十分华丽,我从未见一个人可以将那么多锦带玉玦都挂在自己身上还显得不那么滑稽,当然此时谁也不会再注意他的滑稽与否。我又看了看那个彻底毁掉了的窗户,果不其然,上面立刻有两位女子纵身跃出,稳稳落到了男子身前我的旁边。
“你说错了,”其中一个女子开口,看着已在地上打滚的男子冷笑着,“我可没有看上你,我只不过知道,这条手臂很快就将不是你的手臂。”
男子含糊不清地喊着各种颜色骂人的话,接着茶楼大门连滚带爬出来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大声喊着“爷”蹿到了男子身边,有一个还捡起了那只断手,看着它见了鬼似的狂叫。
这样的场面很快吸引了众多围观的人,本有几个人想要上前帮忙救治,但仔细瞧着男子的模样后,又都只象征性地上前瞅了瞅就退回围观人群中了。
我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只感觉围观百姓对女子的行凶之举并不反感。
女子仍在骂:“哼,你的这只脏手,不知辱了多少良家女子,遇上姑娘我算你运气好,再瞪着我信不信我把你另一只手连两只脚一起给你砍了?”
断臂男子自然无法回嘴,他身边的家丁怎么都没法按住他,无奈之余一人朝围观的人大喊:“没长眼睛啊!不能过来帮个忙吗!”
围观的人居然下意识都往后退了一圈,几个年轻点的女子好像对男子的痛苦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捂着脸不发一言地走了。
家丁们叫了好几声,还是只能自己人继续扶着自家爷,方才捡起断手的家丁早就把那截血肉扔在了一旁,也来扶人。一片混乱当中,有只痩瘪的老狗跑了过来,围着断手嗅了嗅,好像把它当成了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张口咬住,意欲叼走,家丁见状,忙不迭去抢,一时人狗混战,血肉模糊。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瞅了瞅手中的糕点,捏了一块飞去砸了狗的脑袋,它极夸张地嚎了一声,松了牙灰溜溜逃走了。
那两个女子蓦然回头,脸上的意外还未散去,立刻转为惊喜:“绿姐姐!”
我一笑,现在我似乎到哪里去都被人称为姐姐。
不错,我的确认识她们。她们是雨花凄谷的弟子,砍人手的这位英雄名叫虹樱,旁边那位我没有见过,但看衣着装束便知也是雨花凄谷的人。
“绿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她们两个赶紧过来对我见礼。
我反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啊,”虹樱这会儿倒是笑若春花,又看了眼她身边的女子,“哦对了,绿姐姐,这是我师妹霓柯,霓柯,这位就是……”
我轻轻抬手让她暂且不要说,她立刻明白,于是一笑:“哦,这位是绿姐姐。”
我初见虹樱时只觉得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尤其爱笑,笑起来也很甜很好看。但如今看来她好像脾气也是挺大。相比而言霓柯看起来就好多了,虽不是十分貌美但很斯文。
“他是什么人你要他的手?”我看了眼终于勉强被扶起来的断臂男子。
“他呀,”虹樱眼神骤冷,扫了他一眼,“何止他的手,我连他的命都想一起要了。”
断臂男子差点又瘫倒了下去。
“师姐,好了。”霓柯轻声说道。
我看了眼霓柯,又看了眼断臂男子。
虹樱:“天下有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