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毕竟她在人间的岁月也不过二十年。那个时候,她总喜欢在奈何桥上坐着,看着一个个灵魂喝了她的孟婆汤忘却一切的样子。这些灵魂,要么是想要还阳再看一眼自己挂念的人,要么是像老太太一样想要为自己阳间的亲人求一个恩赐。很快,孟兰也就腻了。但那时她也不敢与四大判官和牛头马面闲聊,黑白无常彼时也尚未得道,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冰冰冷冷的,还不如继续坐在奈何桥看亡魂还有趣些。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姑娘。许是前面的鬼差过于吓人,她便找孟兰问了话,“汝是孟婆?”“正是。”一般鬼魂是不与她问话的,她也不会去找亡魂聊天。偶尔来一个,倒是让她精神。那姑娘一阵欣喜,“可否莫饮汤?”
“为何?”孟兰觉得她不是怕死之人。
“妾,图复见君。”原来是想要和爱人再次相见。孟兰找拉着姑娘来到忘川河边,“善。汝跳此河,唯千年,复得见。”姑娘看了看孟兰,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忘川,一个脚就要迈出去,第一次见有人跳河如此不犹豫,孟兰拦着她,向她陈明跳入忘川后的千百年她会怎么过。那姑娘铁了心要跳,孟兰即使说得再可怕,她也毫不畏惧。她将头上插着的金花步摇摘下来赠与孟兰,以作答谢,随即纵身跳入河中。
孟兰找到崔珏,想看看这个姑娘生死簿上的记载。原来,她是当今汉宣帝刘询的发妻许平君,遭人陷害才落得此境地。“南园遗爱,故剑情深。”这就是人间的深情吗?孟兰特意在奈何桥边等着驾崩后的刘询。孟兰想看看,刘询是否仍是对平君一往情深。
那日,她在奈何桥上看见了刘询,那个意气风发的君王早已鬓生白发,疲态尽显。他亦停下来,问孟兰,可否不饮孟婆汤。孟兰摇了摇头,恋人来世再见,只需一人跳忘川,另一个人仍需入轮回。他竟然哭了,像个小孩子,嘴里不断念着“朕思君,朕思君。汝尚不赦朕。”孟兰的心莫名地疼,她没有体会过人世间的情爱,这莫名的心疼是怎回事?孟兰将他扶起,把头上戴的花步摇放入他的手中。
刘询很快就认出,这是他俩初婚时,他赠与平君的礼物。平君定是明白这个花步摇无法跟她入轮回,却又不舍步摇就此灰飞烟灭,才交给了孟兰。刘询紧紧攥着花步摇,来到奈何桥边,俯看着不断往前流的忘川,他的爱人,就在这忘川之中,默默看着他。刘询一句话未出,痴痴地看着忘川,好像他能看见平君的影子,良久,刘询又将花步摇送给孟兰,“多谢。”他再一次回头看向忘川,极尽温柔对忘川说,“等朕。”快步向前,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入了轮回。可是啊,刘询的动作再快,平君也要在忘川里等上千年。
这一次孟兰找到崔珏,看了刘询平君的一生。看刘询将平君娶进门,喜上眉梢;看刘询登上帝王之位,成就霸业;看刘询执意立平君为后,故剑情深;看刘询为了平君报仇,废黜霍氏......刘询这个帝王,心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只容纳了一人。太子奭非帝王之才,但因是平君之子,询仍将皇位传给了他。
“刘询一生坎坷,尚在襁褓便入了狱。发妻又在生产后被人陷害。真希望下一世他们两个能幸福美满。”这是孟兰第一次产生干扰人命定数的念头。孟兰看着刘询入了轮回,又看着忘川静静流淌,没有一丝波澜,心中滋味难以言喻。她不喜欢人世间这样的悲欢离合。从此,她便不在奈何桥旁守着,只有刘询的每个转世来到奈何桥的时候,孟兰才会去看看,看看他,看看她。
眼前的年轻男子听了孟婆的话之后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宣帝刘询的转世,也觉得孟兰口中的刘询太过痴情,“可是,他,还是妻妾成群啊,如若真的爱许平君的话,又怎么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孟兰叹了口气,“年轻人,不要以现在的思想去揣度千百年前的帝王。他不仅是平君的丈夫,还是天下之主。那个时候,哪有那么多的自由。”年轻男子看向忘川的方向,“这么说,千年的时光,已经到了?”
“正是。你可还想与她想见?”眼前这个人,是刘询,又不是刘询。这之间,可是千百年的光阴。他走向忘川,像千年前的刘询一样俯看这条河,“没想到,故剑情深的主角是我的前世。孟婆,我能和她一起入轮回吗?”原则上本是不行,但,谁让她大权在握呢,“就赐你们这个恩典。”孟兰轻轻摘下一朵曼珠沙华,放入河中。
河水包裹着曼珠沙华,有气聚于曼珠沙华之上,然后渐渐成型,飘到了岸上。许平君还是如千年前一样,亭亭玉立。她看着年轻男子,没有言语也没有往前。千百年来,她看着刘询的转世一次又一次过了奈何桥,盘算着他们再次相见的时间,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不敢上前。她也怕,她仍是千年前的那个人,可是千年后的他,还愿意与她再续前尘吗?
年轻男子走向平君,伸出手,自己先傻笑起来,“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小就被故剑情深的故事吸引。没想到,这个故事千年之后还能有圆满结局。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将这个故事的结局写完整,让我,帮千年前那个我,好好补偿你,好好爱你?”孟兰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