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
旅行者。
旅行者。
各色熟悉的,不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交叠出现。
于是她回想起了那些时刻。
先是一方小小的屏幕,在其上从笨拙到灵活移动的手指,逐渐增多的伙伴,一起经历的故事和一年一次的崭新国度之旅。
他们这样称呼她,旅行者。
从蒙德璃月到稻妻须弥,她操控着一个个角色在小小的屏幕世界里奔走跳跃,也与人虚空对骂吵吵嚷嚷,也为故事所感动落泪,也肝到亡魂皆冒,也满世界地追捕晶蝶,路过桥头手痒撵飞鸽群,然后在失落迷惘的时刻在最接近高空的神像下伫立。
如同在那些无法忍受的强烈的痛楚中,在刺耳的撞击爆炸声中,在令人惧怕火光中,有谁轻轻地遮上了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耳朵,
血和土混着柏油路被烧灼的味道被苹果的清香取代,那道灵动清澈的声音笑着说没事的,不要怕,不如我们来进行一场冒险吧。
现在那声音也同样笑着说,不要怕,旅行者,不要怕。世界之外等待着你的,也同样会是美好的一天。
艾尔海森本来有诸多感想,那些辛辣的言语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凝结成挂在唇边的一抹冷笑。
四次,整整四次,知晓一切的神明们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实在恼人,现在又额外添了一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他有所猜测,但猜测得到验证的那一刻,还是生出一阵恍惚,怪不得一见面就觉得异常熟悉,怪不得轻易就入侵了他的生活,这下彻底理清,再也不需要看脑子了。
但随着碰触边界的探索,时间与记忆的重置,已经失去的记忆就是失去了,再不会重新拥有。
即使有共同的目标,度过相似的人生,前三次的艾尔海森与现在的艾尔海森仍旧是不同的个体,每一次都像一个相似但崭新的轮回,至少艾尔海森是这么认为,也绝不会混淆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
短短的一瞬,他思考厘清了很多,于情于理,让旅行者脱离这种轮回,回归自己的世界也符合他的目标,他并没有理由阻止。
只是原来有的时候,感性也会略微没过理性,产生触动内心的冲动,催促人做出完全违背理智和利益的选择。
艾尔海森呼出一口气,感性的情绪大概只困扰了他一次眨眼的时间,他便能自如地把它收束回心底。
一本书读到结尾,一段旅程到达终点,就该放下了。
旅行者的表情早已从挣扎重回恬静,合着眼像是安稳地睡着了似的。
艾尔海森记得和她初次见面时,他对她点头后自报姓名,现在他也微微颔首,礼貌地道别:“再见。”
旅行者眉头和鼻子又都皱了起来,就当她听到了。
蔓草和星月为梯,千风相送,万雷跟从,金棕色的长龙载着小小的一个人往长空飞去。
旅行者的脑子一半清醒一半成了浆糊,一时觉得自己躺在病床上一时又仿佛在乘着龙翱翔,半梦半醒间抓住了手下的鬓毛,力道奇大,以至于让岩神之躯都感到些许刺痛。
“……朋友道别……还没有……”她睁不开眼,还是努力地张口:“我玩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钟离?”
最后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自己都带着丝茫然,好像只是忽地涌到嘴边,突然想叫叫,又好像包含了无数思绪和感触,汇聚成了这两个熟悉的音节——钟离。
岩神沉默后轻轻地回应:“……嗯,睡吧。”
他哼起一首璃月的小调,他教过旅行者如何唱,虽然过程并不轻松,她一遍遍故作学不会要听他来唱,靠在石桌上的脸颊红扑扑,眼睛亮闪闪,就差把我在使坏几个字写在脸上。
手琴的音色,稻妻的弦音和兰那罗稚拙温柔的和声逐一加入伴奏,各自有鲜明的特色,组合在一起却莫名和谐。
她就此陷入了更加黑甜的梦乡,向上、向上、一路向上后,剥离了□□的形态,露出了泛着微光的灵魂本质。
越过最后的一重阻碍前,钟离伸手摸了摸旅行者的脸,大概是因为很凉,手心就放得久了一点。惹得影疑惑地看来,在她发出疑问前,藤蔓及时缠上她的掌心蹭了蹭。
旅行者的眼睛仍旧不安分地闭着,身体在空中漂浮蜷缩,手掌里还紧紧抓着把金棕色的毛发。
风神和草神淡定得就像什么都没看到,雷神也就默不作声地撇开了眼。
钟离回过神,从容地,至少表面很从容地想要展开旅行者的手掌,拿走那把旅行者从他身上揪下来的鬃毛。
套着黑色手套的指节抵开固执地团紧的纤白手指,耐心地拨出被她握在手里的棕毛,却不料拇指被她无意识地紧握,陷在了这方寸大小的掌心。
钟离动作一顿,也由她握着。
通往此世之外的光芒越来越盛,风神终于再次拨动他的琴弦,千年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