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容岁带着应雪回到公主府,因藏着心事,虽不必面对左慕恒,但也远不如想象中那般自在。
尤其在第二日,她将赵莫之的玉佩命人拿去物归原主,却反遭其义正言辞地拒绝,使得她本就乱做一团的心绪愈加烦躁。
照应雪所说,公主府里如今有两位病人:一个是沈吟香,染了风寒需人照料,身虚体弱;另一个则是容岁,近来不知怎的心情欠佳,手又受了伤,自回到公主府便蔫蔫儿的,想必也是患了什么病症,没精打采,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活泼欢腾的殿下。
容岁听到这番打趣只是扯扯唇角。
她也不想整日被心事所扰,可奈何自自从知晓那日醉酒后自己对左慕恒都做了什么之后,她满脑子便是传言里那些引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只恨自己真不争气,竟然也有色胆包天的时候。
横竖做都做了,她竟还半点画面都记不起来,实在可惜。
她没想好该如何回去面对左慕恒,日复一日,八日时间一晃而过,眨眼,便到了秋狩。
按往年惯例,容岁作为公主,可以随父皇一同前往秋狩场,她喜射箭,虽箭术不精,却也可以前去观摩各臣子及其府中亲系追猎逐鹿。
远远坐于看台之上看两眼都觉有趣。
所以早在数月前,她便同父皇请示了这次随行。
今年秋狩又与往年不同。正逢北疆诸国近来派遣使节进贡,因而此次秋狩,亦有会北疆将领参与其中,前些时候左慕恒协助伏虎威调整秋狩场布防,训练侍卫,便是因此缘由。
而护送圣驾前往秋狩场的人中,自然也少不了他。
是以启程前往秋狩场的前一夜,容岁埋于被中,如搁浅游鱼般苦苦扑腾许久,翻来覆去,直至天色将亮才浅浅睡了一阵,被应雪从榻上挖起来时,两双杏眼黯淡无光,眼眶周围还飘着黑沉沉的阴影。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应雪如摆弄木偶般替她洗漱装扮,“恕奴婢直言,您若是思念驸马,早该回将军府的,如今眼看沈姑娘病快好了,您又熬成这幅模样,多可惜呀。”
“奴婢还想把殿下打扮成整个秋狩场最明艳娇美的女子呢!”
容岁摆摆手,示意不必。
她如今满心焦虑,并无甚心思再想这些,只希望再见到左慕恒时,他大人有大量,能将她干的那些坏事全都忘干净。
显然,这绝非左慕恒的行事作风。
他不但没有如她所愿将其忘却,还特地挑了她达到秋狩场,准备下马车的间隙,打开了她车厢的门。
且第一句话便是——
“几日不见,不知殿下可有认真思过?”
彼时容岁正包在斗篷里瞌睡,马车内光线昏暗,随着车门被人打开,瞬时侵入一片略显刺目的日光。
男人嗓音低沉,随几缕寒风闯进车中。
她难受地眯了眯眼,抬眼看向车厢外的男子,愣愣失神。
许是背着光的缘故,左慕恒微微屈身,周身被覆上一轮淡淡的雾白光晕,投下一道颀长的阴影,眸底可见隐约笑意。
男人温柔地朝她伸手,示意她下车,容岁恍惚,竟然觉得此刻的左慕恒,和那日他入宫带她回将军府时格外相像,不知不觉便诱她靠近。
她眨眨眼,从斗篷中探出暖乎的手,起身牵住那只大掌。
掌心微凉而有力,引她一步步迈下马车。
方一站稳,却听耳边再度传来他的追问:“殿下还未回答我。”
容岁飘忽的思绪随即被他无情地拽回,茫然抬首,对上那道不算和善的视线,木讷地摇摇头。
便见他眉头微皱。
“嗯?”
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做错事被人当场揪住,慌乱且毫无底气。
以至她听见左慕恒暗含危险气息的质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下意识将事实抖了出来。
虽然撒谎不好,但偶尔的谎话,还是很有必要的。
比如眼下,她可不能保证,自己在占了左慕恒便宜后,还不知悔过,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有有有,有的,我知自己做得不对,这几日在公主府茶饭不思,一直有在好好思过!”
左慕恒挑眉,半信半疑,“当真?”
“当真!”容岁重重点头,“我怎么会骗将军!”
男人侧目打量她一眼,目光落至她微颤的眼睫上,才慢悠悠勾唇:“好。”
好?
容岁愣住。
她以为,既然左慕恒特地提及了此事,便不会轻易放过她,甚至做好了费大把口舌才能勉强忽悠过去的准备,没想成几日不见,他竟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倒显得她有些小气。
思及此处,容岁不由耳根微烫。
她错开与他交汇的视线,嘟囔着道:“左慕恒,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