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皇子为储君之位,暗地里已经到了刺杀下毒水火不容的地步,可皇帝还在世,他不理朝堂之事不代表喜欢看兄弟阋墙,即便是再阴狠的皇子,在明面上也要维持众兄弟的兄友弟恭。
否则失了圣心,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建京已经有皇子被囚禁的前车之鉴。
申时刚至,宫中便陆陆续续开始热闹起来,女客男客不同席,随宁到底是随家的小姐,太子表妹,太后若是轻慢,那便是失礼数。
她坐在相府小姐身边,隔着一扇大屏风,听臣子恭贺太后六十大寿,皇子呈献寿礼。
太监抬上的如意镶东海南明珠,明珠圆润有光泽,又有珊瑚一座半人高,诸如此等珍稀数不胜数,一派喜气洋洋,冲散前几天大雪带来的阴霾。
太子早上才以送礼为由来过,再次进宫送的,却是张万寿图的绣品,每一针每一线由今年受灾百姓绣出,以感念天家恩德。
他这份礼不大,心意却是大。
等到宴席散去,都有人在讨论太子不愧是太子,行事心系百姓,德才双全。
随宁听旁人夸赞,眉眼便也带上了笑,只是在佛堂喝的那碗装迷药的茶水对她身体影响不大,却还是有,等天色稍暗下来,她本就不怎么康健的身子便也起了两分倦意。
但她的这两分倦意,也在听人说起太子身边带了一个女子后慢慢清醒过来。
太子身边叫得上名字的女人不多,除了随宁也就最近的一个萧玉。
如今随宁在这,那被太子带着的,也只能是萧玉。
偏殿里供世家女客休息的厅房里摆着屏风,雕刻牡丹倾城,炭炉里暖烘烘烧着炭火,暖意洋洋。太后那里有几位老夫人来了,正在叙旧,倒让一些不想凑热闹的女孩们在这里聊天。
有人好奇问了一句随宁:“随宁,这萧家姑娘到底是何来头?真是舍人之女?以前从来就没听说过。”
问话的人是振阳侯长女,将门出身,说话一向大大咧咧,她这话一说出来,旁人视线便瞬间转到了随宁脸上。
随宁手轻撑着头,刚同宫女要杯茶,她抬眸回看,这些人视线就连忙收了回去。
随宁脾性温和谦虚,和很多人都谈得上话,但也有人看不惯随宁,觉得她假惺惺,她刚进东宫没几年的时候就曾有小公子指桑骂槐说她虚伪,把随宁吓得愣在原地。
后来太子因为这种小事亲自登这家门,一副自己家孩子被人欺负一样,那家小公子也被吓到了,被家里人压着接连七天都去向随宁道歉。
这事传得开,也导致旁人和随宁相处总是小心翼翼,她脾气是好,太子却不同于她,谁也不会想和东宫的关系闹得难看。
随宁慢慢接过宫女端来的茶,笑道:“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她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振阳侯长女还想再问,就被身边人拉住了手臂,轻轻摇头示意最好别再问,追问下去,容易得罪人。
随宁垂眸喝着茶,也没再说什么,她头上发簪精雕细琢,样式是新出的红玉梅花,衬她柔白肤色。
这些姑娘们在一起都是要比的,比家世,比父母,比穿戴,比才识,样样都在不经意中较量,随宁一个无父无母甚至连家族长辈都只剩一个祖父过继来的儿子,却从不输人。
毕竟给她撑腰的,是一国储君,未来帝王。
周围氛围因为这个话题有些僵硬,随宁倒是笑了笑:“你们要是再问我,我也答不上来什么,表哥不喜欢别人私下议论他,我出去走走。”
寿宴为喜宴,于女眷而言,多了一个在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被夸上一句都是天大荣耀。只不过随宁大清早才在慈宁宫得罪太后,被沉王从佛堂带走之后又一去不回,这个机会无关紧要。
太子托沉王给随宁带话,让她留在相府小姐身边寸步不离,但巧的是相府小姐未来婆婆在,相府小姐不久前被叫进去陪着。
随宁起身离去,但她临出门前突然扶着门沿,相府丫鬟连忙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缓了片刻,慢慢摆手跨出门槛。
这动作不像是故意装出来,屋里注意她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还以为随宁这太子妃之位是当定了,谁都抢不了,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心不在焉,”有人问,“难不成连她都抢不过姓萧那女人?”
随宁若听到这句话,心里只会想还真是猜对了,她抢不过。
但萧家身份卑微,即便是当上了太子妃,也成不了气候,随宁说到底也没什么厉害亲戚,失了太子宠爱更寸步难行。
倘若她们这群有权有势的人能进东宫,即便成为太子侧妃,也足以把控住东宫后院。
至于传到太子耳里是什么声音,就不是她能控制。
随宁这幅样子,是做给她们身后的家族看。
……
随宁借故离开这群小姐们,便遇到了也在皇宫里的随家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