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祭(三)(2 / 3)

虞兰时张口闭口,欲言又止,终是无法如她一样轻描淡写回一句,何须挂怀。

初入名利场的生人哪里比得过高位者的手段与心性。

从前他就不是对手。

沉默在渐低渐暗的烛台周围蔓延开来,无话可说,百般纰漏,虞兰时匆匆告退。

隔日昭清殿中早朝毕,今安看着那道孤高身影随百官涌出,全程眼风也未向她扫来一下,心道是真将他戏耍得狠了。

回府不到片刻,管家来通传昨夜的客人又来了。

仍是昨夜的静室前,余晖铺满屋脊庭地,昏黄的光跳跃在他的肩上大袖,随他一同徐徐走进碧树朱栏的长廊道。

绿袍朝服,玉带乌冠,郎艳独绝。

虞兰时臂弯卷着起稿的宣纸,他将宣纸铺开在长案上,转头向今安借笔墨。

今安当然不会拒绝这点小小请求,让人送上文房四宝。

铜色烛台上换了新的白烛,今安拿着火折子依次点燃高高低低的蜡烛,拔高的烛火倾泻一案。

远天的金乌坠落山头,黑暗吞噬大地。临街喧起,丝竹游巷。

虞兰时跪坐在一案的明光中,挽袖执笔,心无旁骛。

心无旁骛到旁边人靠近,呼吸喷洒上耳廓,才使他分出一丝心神,惊觉转头。

今安正在看他写下的半幅字,眼睁睁见着那支挥洒自如的毛笔重重一沉,撇出好大一笔墨痕。

整张漂亮的字迹瞬时毁了。

今安迟疑地回看他,“本王打扰到你了。”

“无事。”虞兰时转回目光,低头看宣纸上突兀丑陋的差错,“本来也只是起稿而已。”

可错就错了,乱也乱了,他捏紧手中纤细的笔杆,划掉写坏的字,往下悬停在另一处干净地方,落不下去。

庭下风起,枝叶乱摇,隔了几条街巷的丝竹游了好远,游到墙中。

静室内烛火嘶嘶,偶一声灯花溅落。

今安及地的袍尾划过虞兰时铺开的外袍下摆,掀起一阵轻风,转去对面的蒲团坐下,自拿起折子继续看了。

长长的案台上一半累了她读不完的折子,一半铺了他未写完的白宣,横隔在两人之间。

迎灯对坐,抬头低目,余光里总会掺进对面人影动作。

虞兰时听风听灯,写下两个字,毫尖转去蘸墨,砚台里墨水略干。他搁下笔,抬袖磨起墨,借此收拢浮躁的心绪。

今安从平直的折子边缘上看他一眼,语声慢慢,“本王不喜欢这里有闲杂人等,只好劳烦虞卿自给自足了。”

是啊,无人侍候笔墨,怪不得他写了许久也写不出多少。

若是他前两年也是这样的读书写字效率,怕是熬到花甲之年也登不进华台宫,遑论能坐在这里。可是,刚刚她说了什么?闲杂人等……

手下研磨出的墨水一圈圈缠绕虞兰时的心绪,越来越乱,噔一声,墨条撞上砚台壁,撞起好些墨水飞出来。

今安应声望去,铺在他面前的白宣被泼了几处墨痕,已然毁了大半。

虞兰时退后作揖,“臣下愚钝。”

今安说稀奇,“虞卿本不是愚钝之人,可是被什么事分了心?”

虞兰时:“是臣下定力不足。”

“原来如此。”今安看回手上折子,“不过是一篇祭文,到底写了什么锦绣文章,竟让虞卿失了定力。”

今安随口一说,料对面人也给不出答案。这时,管家来叩门通传用膳。

“已经这个时辰了。”今安看看天色,看看虞兰时,总不好立即赶人,客客气气问一句,“虞卿可要一同用膳?”

意料之外地,虞兰时说好。

今安一怔,还以为这人避她唯恐不及,只谈公事,并不想在私事上和她有所关联。

谁知道呢。

残月挂上树梢,凉风漫卷袍角。虞兰时用完膳,又回了静室提笔写字,笔挺的一抹剪影斜斜投至门槛边。

没有旁事打扰,他写得很快,今安踏进门时,一张白宣已经写到了尾,比起原先被毁的那张,遣词更佳,字迹清隽。

今安点了其中几行读下去,她的手指带着沐浴后的凉潮,常服袖尾柔软,与泼下的乌发一并压在虞兰时肩头。

点了几处错漏和需要规避的忌讳,今安看了看桌上,找了她批折子用的朱砂盒,指腹就着沾上一点在白宣文章上作记号。

红色染料干涸在她的指尖,印出浅浅的指纹烙上他写的字迹。

像某种隐秘而迷人的亲昵。

虞兰时不得不看,目光追着追着,渐渐失了神。

更漏声滴答滴答,游进墙中的丝竹声断了。

今安无意间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她停住话声。

手指按上他的唇角,抹开薄薄一条朱砂痕。蓦然,今安抽身退后,连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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