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受命告退,巷中只剩下那位领头与两个手下。
“洛临城的线可能再接上?”是那个领头。
今安心头一凛,瞳眸于黑暗中光芒明灭,侧头去听那边的回答。
“需要一些时候,如今洛临守备不同以往,防得厉害……可惜了,虞府那颗钉子,被弄死在定栾王府里,他倒是忠心耿耿得很。”
“能为主公而死,是他的荣幸。”
远处的喧嚣渐次静寂,这一处黑暗中少了许多嘈杂,余下响动尤为鲜明。虞兰时的喘息平息下来,顺着今安抚在他背上的力道,去放缓再放轻。
如此,还是吵闹。
剩下几人也动身要走,忽然,其中一人停下脚步,转头,于漏进的一束薄光照上黑巾紧裹的面目,一双细长眼睛锋芒毕露,看去巷中深处。
这一段巷子平直无岔口,尽头是死路,本是密谋的好地头。现在才发现死路与他们的位置中间有处拐口,太黑又卡在视线死角,刚刚竟然没有留意到。出于生死搏杀出的本能,他觉得那里……
其余人发现他的动作,纷纷停下:“怎么了?”
沉寂一瞬,“没什么,走罢。”
衣袂猎猎摩擦声,渐远、消失。这里彻底地沉静下来,只余无边黑暗靠拢。
虞兰时悬在心头的一口气正要松,今安在他耳边极轻极轻地以气声道:“把你的帽子戴好。”
他有些疑惑,仍是照做,白纱罩下一切更是朦胧,今安已将狐面重新戴好,随即向他伸手——
一下推力,将虞兰时推去另一边,重重撞上凹凸墙面。耳边风声骤疾,再抬头,今安已和一道黑影战在了一处。
“果真有人。”是那个领头,他蒙面持剑,于暗夜中瞬息劈下数道寒光,“还是个女人。”
巷中堆叠不散的厚重黑雾,被剑身反射的月光极速切割又极速聚起。寒光黑雾飞快交织幻影,将对战的二人包围其中。
黑衣人急欲快刀斩乱麻,将不知窥听了多久秘辛的藏匿者快速解决。不管此人是出于何等目的什么来头,断断不能留下活口。
今安没有带剑,对手也绝非等闲,不然他怎么敢在同伴离开后,只身过来擒人。胆大,也的确艺高。
剑招毫不花哨,简洁至极,直取心口,一击不中立即往上刺向颈脉,招招皆是杀手式的一击毙命。红衣下裾翻飞如莲开,借着窄巷两墙游走起落,次次在身后长剑几要追上刺入之时,险之又险地避过。
此番数十招过,长剑之利也确实将对方困于方寸间,却教她连连溜走,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
不知何时巷外欢呼声又起,这厢杀意成无形刃,破空声重过鼓点。
那头的虞兰时心急如焚,却也知自己此时就是个拖累,不敢妄动。黑衣人也察觉到了,胶着间他剑锋一改,就往角落里长袍拖沓的人刺去。
今安早防此招,回身缠住。黑衣人正中下怀,冷笑连连:“竟然还带了个累赘。”
累赘绊住了今安的手脚,回避之时还要防止剑尖转向另一边,再不能离远,干脆转身而上,迎面踏入杀机包围圈。
战圈缩小,掣肘走位。剑锋数次仅差一厘刺进她的命门薄衣,黑衣人战意狂飙,下手越见狠辣。
猝然间,剑锋划破红衣,黑衣人欲乘胜而击,却见那张狐面不退反进,瞬息逼近,同时持剑的手腕忽感一下剧痛,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她竟拼着一剑之伤,于他得意的刹那,反手折断了他的腕骨。
一角红布悠悠落下,随后长剑失力当啷掉地,响动掩埋进前头爆起的喝彩喧嚣中。
胜机已失,黑衣人当即作势撤退,在今安追来之时突然爆起,转身疾速掠向角落里的虞兰时!
今安一惊,再追已是不及。
黑影逼近,钳手成爪抓向虞兰时帷帽下的脖颈——弄死一个算一个,真是个废物,连阻挡的力气都没有,就跟碾死只蚂蚁……
像死猪肉被刺穿的噗呲一声,而后有什么溅到眼前,猝然成流滴落鞋面地面,滴滴答答,接连不断,浇起一阵血腥味。
黑衣人浑身僵住,满眼不可置信,低头看向胸前——通身漆黑的匕首扎进他的心脏处,被一只冷白手掌握着,丝毫没有颤抖地,还在往里钻动!
羸弱白衣底下,到底是人是鬼?
那道黑影突然踉跄退后,避开几步,随后攀墙而上,纵去了另一道墙后。
而那边的虞兰时被攘在地,尚存呼吸。
杀人不眨眼的人何以放过了到手的东西?心生疑窦,今安几步上前查探:“你……”看清情状后微微瞠目。
他靠在墙上身形佝偻,昏暗光线下,隐隐看见他胸前白衣染着一大片暗色,手上握着什么东西,正在往下滴落黏稠的液体。
今安看清那柄熟悉的漆黑匕首,伸手握上他的手腕,另一手去掀开他头上的帷帽。
借着清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