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中栗(2 / 3)

糊弄过去的。

赵戊垣看着坐在斜对面的人,她屈于下座却全无怯意。

相反,他才是腹背受敌的那一个。

他反问道:“这些事情王爷竟查不到吗?”

“正是如此,才可见你背后人的厉害。”今安道,“也正是如此,与你其他摆在明面上的线索如此违和,才教人不得不生疑。”

他哂笑一声:“光凭这些就可以下定论?”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烛火风摇中,她眼中的笃定从容不变:“不可能仅仅只有你。你虽不乏智谋,但缺少多年积累的人际脉络与教养实战,这些掣肘了你的眼界与手段。没有其他人为你图谋,你即便再狠再有本事,也无法在短期内做到这几件事情。更别提瞒得这般滴水不漏,你的能力可比你的野心受限得多。”

这话赵戊垣自己听了也要摇头:“说话真是够难听,怪不得那么多要取你性命的人。”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闻言赵戊垣反倒笑得更深,“定栾王架子可真大。未谋面之前我一直很想见识见识,大朔朝第一位封侯拜将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几趟接触下来,你也不过如此。”

“如果评判一个人可以让你得意,那么抹杀一个人也可以让本王痛快。”今安的目光投向他,“要试试吗?”

这一句再次戳中了赵戊垣的软肋,他脸色一变霍然站起,厉声质问道:“你抓了她?”

今安不置可否,只用一双线条颜色皆是凉薄的眼眸看他。

让人深信,这样一双看人皆是睥睨无物的眼睛,这样一个从千军万马杀出的人,又有什么是她不能不敢做的呢。哪怕他对烟波楼驻守的死士下了死令,也怕万一。万一呢?

自身生死全在别人手中尚且能游刃有余的赵戊垣,此刻心头发凉,他颓然坐下,立灯投下的阴影拢住他半幅面容,好一会,才听他嘶声开口。

“自从夷狄被你北境军的铁骑驱出,大朔版图一扫萎靡大肆拓张,北境十二州凌强于山巅,谁能与你北境抗衡,谁敢与你北境抗衡?但是谁又甘心仰人鼻息?”他说着说着越发坦然,要在今夜说个痛快,“大朔本已走至末路,各诸侯按兵观望,却不料北境异军突起,让皇座上那位又硬生生地坐了这几年,还坐得更稳了。于是一切蛰伏尽皆推翻,所有人只能退回去。”

“定栾王啊定栾王,你可知道你挡了多少人的路?”

一座不见云月的山丘夷平,尚且可以引起两千公里外的湖泊动荡,何况是数十座数百座城池,压去那些虎视眈眈者心上的重量。

一次次捷报的旌旗插上城墙直至延绵成川,不仅是朝廷从欢欣呼喝到心生忌惮,朝廷之下的这数十位诸侯,也在遥望着北境垒砌的金汤城墙,筹谋等待着。

“只有无能者才会将面前的阻碍当成退后的借口。”她不对自己所处的险恶境地做丝毫评判,只说,“你不同,你借着别人给的这把刀,破开了困局。即便你亲刃父兄,所行不义。”

“那又如何,枉费我千般谋算,还是棋差一着。”

“你来洛临,不就早知道了有此一遭,然而你还是来了。而且今夜,本王并未斩断你所有退路。是你自己,把退路给了别人。”

阴影处的人攥紧了扶手,手背青筋毕现。

“这么重要的人,你却舍得将她独自一人放在这里,蛰伏五年,是什么让你这样做,或者是,不得不这样做?”不需要赵戊垣回答,今安兀自说下去:“前两年是险中求胜,后三年是根基未稳。且你与虎谋皮,你怕被人抓住把柄,怕有人用伤害她来威胁你,就如本王现在做的一样。可是你已经隐忍了五年,本该可以继续忍下去,但你没有。想必是这五年间你与他互相猜忌,而终于到了他容忍你的尽头,且挖到你的软肋,让你不得不兵行险着。本王的那一封信恰巧成了你的救命稻草,所以你将计就计来到洛临,你设在烟波楼外的守备,也不只是防着本王。”

“菅州侯,你身陷险境呐。”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长靴踏地,飒然作响,明亮烛火逆着她的面容向身后投下阴影,“是谁逼得你走投无路,是谁让你偏向虎山行?”

堂中烛火跳动噼啪几声,笼于堂前墙上的巨大阴影如鬼魅晃动张爪。

他低哑笑了一声:“我这将死之人的故事,可让定栾王觉得痛快。”

“将死之人?”今安嗤笑一声,“真是痴情,你要为了她不战而降?”

“你这趟不就是打算一击即毙?”他的语气渐趋平静,“菅州虽弹丸之地,但人心未向,邻接靳州,可为你的图谋添上一笔胜算。”

说着,他抬眸看来:“且我死了,她对你来说毫无用处。”

“这么说来真是双赢的局面。”今安又问,“既然毫无用处,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杀了她?”

他眼带讽意:“确实。”

“任由别人拿捏命门,真是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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