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斜阳刺眼。
林府,春归院里的奴婢们都忍不住挽起袖子擦拭脸上的汗珠。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虫鸣起伏。正屋里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都出去。”
婢女们低着头从屋内鱼贯而出,退到院外。
新来的婢女青叶抬着头向屋子里张望,小声问身边的陈媪:“秦娘子为何那般害怕?我看少夫人脸色挺好啊。”
青叶听人说过,少夫人嫁给大少爷没多久,大少爷便病逝了,一直寡居在这春归院里。后来,少夫人又将自己嫡亲妹妹秦小娘子接过来与自己同住。少夫人待这个妹妹极好,亲自照看妹妹的吃穿用度,从来不说一句重话。
今日,信都侯夫人借着为新宅乔迁冲喜为由邀请京城的世家贵女们,为世子陈傲相看新妇,秦小娘子也在受邀之列。
少夫人本来亲自在给秦小娘子换衣,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秦小娘子居然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
陈媪知道规矩,皱着眉小声呵斥:“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你能窥探的?看来春归院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明日就去后院。”
青叶慌了神色,她实在没想到这就犯了忌讳,立即求饶道:“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说了便是。我娘说,春归院里赏钱最多,求了好些人才将我安排进来。”
陈媪冷笑道:“春归院不比别的院子,少夫人爱清净,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青叶愤愤地看向门内,只能看见一片青色的衣角,门就被合上了。
*
屋内正中央跪着一个妙龄少女,她仰着娇艳如花的面庞,杏眼含泪,纵是再心硬的人看着也会起怜爱之心。
面前的人只是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秦溪儿的心就跟着颤了颤。
她知道眼泪在一个没有心的人面前是没有半点用的。
她看着那根玉白的手指慢慢划过桌上藏着她少女心思的荷包上,荷包正面有一只小蛇,小蛇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极小的靖字,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秦泠慢悠悠开口,“我平日最是疼你,什么事情没有满足过你?”
秦溪儿惊讶地抬头,她以为秦泠会责骂她,甚至将她送出林府,但是从未想过秦泠会满足她?
她抹干了脸上的眼泪,起身走了几步,蹲到秦泠的膝前,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姐姐,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溪儿?”
“我以为,”秦溪儿有些不敢相信,“我以为。。。”
秦泠嘴角上扬,声音柔和,循循诱导道:“你以为什么?”
秦溪儿慢吞吞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爱慕靖哥哥是不合规矩的。”
“爱慕?”秦泠的声音慢慢变冷,抓起桌上的荷包甩到秦溪儿的胸前,“林靖有回应过你吗?大夫人会同意吗?”
秦溪儿被砸懵了,喃喃道:“姐姐。”她随即明白秦泠从未想过帮她,只是想让她亲口承认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心思。
秦溪儿摇摇头,嘴硬道:“姐姐不也嫁进了林家,我为何不行?姐姐还是改嫁。”
秦泠冷眼扫过,秦溪儿立即噤了声。
“若不是辞之缠绵病榻,大夫人不会选我。林靖虽说是辞之的亲弟弟,可他身上寄托了林家全部的希望,哪里能相提并论?”
秦溪儿不明白:“难道信都侯府比林府好进?”
秦泠叹了口气:“林府在京城内不过是末等世家,又是商贾起家,在选新妇之事上,自然比信都侯府更在意新妇的家世。”
“我不去,”秦溪儿小声道,底气不足,“我不嫁还不行吗?我不稀罕什么世子。”
秦泠冷声道:“这由不得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泠看着自己的妹妹缓缓说,“你只能庆幸林靖比你清醒,若是林家人发现你们同一个屋檐下私相授受,是什么下场需要我来说吗?”
秦泠蹲下身给秦溪儿整理裙摆:“收拾一下,别耽误了时辰。”
秦溪儿越说越大声:“我不在乎什么钱财,家世,若是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宁愿不嫁。”
“溪儿,我明白。”
秦溪儿开始口不择言:“不,你根本不会明白,你若是有一点真心,当年怎么会为了嫁进林家抛弃姐夫?”
秦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刹那间的晃神。
秦溪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抱住秦泠:“姐姐,我错了。我愿意一辈子陪着姐姐。”
“溪儿,姐姐怎么会不希望你好呢?只是林靖绝非你的良配,”秦泠缓缓摸了摸秦溪儿的手臂,“姐姐不逼你。听说信都侯府的厨子是皇帝赏赐的,手艺一绝。今天就当带你去吃席好吗?”
秦溪儿乖巧点点头,秦泠抬手擦干秦溪儿脸上的泪水,将她搂入怀中。
*
马车早就在林府外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