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未授予臣一官半职,但臣是奉先皇旨意前来辅佐陛下,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前朝旧臣吧。再者,卫存今日前来主要是谢陛下在朝堂上为臣开脱,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赵熠收了目光,抬步朝她走去,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他开口,彼此的呼吸声都缠绕在一起,“那你准备用什么来谢我?是龙符还是,玉玺?”
卫存挣了挣被他钳住的双手,无果 ,索性抬了头,直直地望向他的眸中。两人便这么僵持着。其实赵熠从未如此近的看过她,哪怕是那曾经朝夕相处的岁月里。
“卫存,你究竟为了谁而存在?”蓦地,他问道。
她目光微滞,便是那双眼睛,在那里面从来看不到欺骗,黑暗,此刻便那样盯着他。可是他明白的,那样的一双眼睛是不属于她的。
“你猜,猜猜看是为了你,还是另有其人。”
赵熠松手,背过身去不再望她。
“卫存,不论那个人是谁,这天下最终只会是朕的。”
“好,那我们赌赌看,是皇上先赢得了天下,还是卫存先将天下完好交予他手中。”
这会是一个帝王终其一生的赌注,亦是她此生唯一的执着。两人再没说话。只是,不知是谁,在那黑暗中,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朵华莲,洋洋溢出。
三
四月的御湖还有微风轻轻的拂过,岸边是早已亭亭如盖的海棠,或淡白或微红的花瓣覆了满地。赵熠低头,白皙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扬起,娴熟地为那满身伤痕的女子包扎着伤口,尚有稚气的脸上满是坚定。身旁站着的一个小姑娘,一袭素裳,望着他的的目光却暗含流光。
他是知道她的——帝王身前的贴身侍卫拾玉。第一次相见时,她就侧倚在海棠树下,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伤痕,她却眉眼淡淡。那时她的身边便站着一个小姑娘,与他一般大的年纪,看起来瘦小无力。有些胆怯的目光撞向他的眼中。
那一年,他十岁,独自一人在深宫中徘徊,不知何时是一个尽头。所以,他救了她,为的便是她与皇上的关系。
很快,他们便以这样的方式熬到了冬至。
皑皑的白雪飘向地面,为这辉煌的皇宫平添了一份冷清。
赵熠站在树前,望着满树的海棠此刻全数化为了枯枝。那身旁是冰封的湖水。他垂眸,弯长的睫毛上挂着一片雪花,片刻间化为了晶莹的水滴顺着脸颊落下。
赵熠痛苦的捂着脑袋,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莲池边,娘亲最后的微笑,义无反顾的背影。被打捞上来后却只剩一副躯壳,她脸色青白中透着灰紫,原本温柔的眼睛一丝光亮也不见,直愣愣盯着虚空,似乎在看着什么人。她走了,留予他的便只有那岸边的海棠。
突然,身后传来了有力的触感,赵熠单薄的身躯坠向了湖面,他听到了冰块破碎的声音以及身后那人得逞的笑容。
冰冷的湖水一步一步侵蚀着他的意识。他似乎看见那个在他记忆中有些胆小,又有些瘦弱的姑娘朝他游来。削弱的臂膀将他环住,便拖着他艰难的向上游,望着她憋的几近乌紫的小脸,他不知心中是何感受。很快她淡青的裙摆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只感到自己身子一轻便伏上了岸,只是那个小姑娘却渐渐沉到了湖底。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失了意识。
不只又过去了多久,母妃亲手植的海棠又发了芽,赵熠还是没能再见到那个姑娘。只是往日相处时的细节却常常浮上心头。
他依稀记得那天日头正盛,她本就粉嫩的小脸被照得红彤彤。她抬着臂膀仰着头,看阳光从指尖溢出:
“在这世上,有的人仅是为了活下来便费尽了心机。但他们却永远不会去选择死亡。因为人一旦去了便连拥有希望的权利都没了。所以啊,殿下,无论遇到何事,奴婢都希望您坚持下去。”
那样澄清无邪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冥冥中似有一双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心脏,有些刺痛却又格外清醒。
而拾玉,自从那件事之后便一直守在湖边,却从未来找过他。他透过窗子望着她,攥紧的手还是松了开,转身离去。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日皇上突然要亲自为各位皇子挑选侍卫,他也不例外。
所有人集聚在大殿之上。他望着她从殿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臣卫存,参见三皇子。”
三年前那个消失的姑娘,还是在花开之季赶了回来,而他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卫存。
成为他侍卫的那些日子里她做得很好,胸膛上那处伤痕应是为他抵挡刺客留下的;本来娇嫩的手如今习惯了拿剑变得粗糙;最后那次秋猎中,她为他以命换命,坠入悬崖。
伤心吗?不。他一直都没有相信过她,尽管她的生命两次都给了他。他知道的,她与父皇从未断了联系,哪怕投湖救他的那天。他更知道没人会为了他这个不相干的落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