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很多年的噩梦了,牧王府被灭门的那一幕,如今还历历在目。
当时,年仅6岁的珈蓝亲眼看着匈奴人闯进王府内烧杀抢掠。她的阿娘,为了救她拼死将她送出去,最后独自与匈奴人厮杀,被折辱至死。
二百多口人,一夜之间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连尸首都寻不到。
她一个人无助的跑进了密林里,最终晕死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出现在她身边的,便是他阿爹。
从这时开始,她不仅失去了阿娘,甚至她的阿爹,也开始不待见她。
软鞭一道道鞭笞在身上,力道极狠戾,抽上去便是一道红印。不过还好,顶多是皮肉伤。行刑的人下手果断不留余力,几乎是想置她于死地。
珈蓝抿着嘴巴皱起眉,身上是冷汗津津,但却丝毫不服软:“你倒是忠心的很,你主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杀我?”
行刑之人并未说话,只是轻嗤一声,力道又加深。
约是半个时辰之后,身上的捆绳松开。
珈蓝终于泄力般软倒在地,苍白的脸颊上细细出了一层冷汗。当她拖着残躯出了这间屋子,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便是在她的寝殿。
侍女绿芙正在给她上药,身上红痕遍布,伤的不轻。
“公主,你终于醒了。”
“谁送我回来的?”珈蓝撑起身子。
“罗将军。”
很多次了,每次她受刑罗鸠都守在外面,然后送她回来。
城楼之上,罗鸠独坐吹着骨笛。
那是首塞外曲,曲子本该悠扬轻快,但吹奏之人必然有心事,其中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悲哀,让整个曲调听起来有些凄凉。
珈蓝穿过长廊,寻声而走,上了城墙。
罗鸠迎着日光,身边一壶清酒,盘腿而坐。城楼之上的旗帜迎风飘扬,远处,是大片荒漠。
“就知道你在这儿。”
珈蓝跨上城墙,坐到他身侧。
“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习惯了,”她目光直视漫漫黄沙,语气无谓。
罗鸠叹了口气:“王上是你阿爹,怎会次次下这般狠手?”
珈蓝拿过他的酒壶豪饮一口,笑得无奈,“他对我,自小如此,稍有不悦,便是用刑。”
“不过,他只是推波助澜。至于真正想杀我之人,还得是他的那位端妃。”
“我帮你解决她。”
“不用,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隐忍这么些年,怎会轻易放弃。
塞上的风总是粗犷,席卷着一切,好半响,珈蓝对他说。
“罗鸠,你吹曲子给我听吧。”
“好。”
他对她总是有求必应,他心疼她,却又无能为力。每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心头,就像万般蚂蚁啃噬。
珈蓝,无数次,我多希望你活得轻松快乐一些。
不用被仇恨所蒙蔽,不用被宫廷的规矩束缚,去做草原上的风,去做飞驰的马。
一曲毕,那壶清酒已经见底。
“最近,阿爹关我禁闭。仇诘那边,你帮我安置一下。接下来的事,等我出来再说。”
“好。”
自婆登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便开始争夺王位,一时之间,龟兹国乱作一团。上面乱了之后,自然牢中也是放松了很多。
这已经是昙无谶被关押在这里的半个月,铁木柔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自上次拜登遇刺之后他就把昙无谶作为首要怀疑对象,但经过后来调查并无可疑,加上招提寺方丈的保释得已出来。
出来之后他便在寺内休养。
他常年伴青灯古佛,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那夜,他的弟子昙曜替他收拾经书时从里面滑落出一枚白玉。此时昙无谶正苦心专研佛法,并未注意。
昙曜小心的收集起来放回原位。
堂内烟雾缭绕,寺内角铃绵音,他虔诚的诵经礼佛,手中持珠,跪于蒲团。
明日,他便要启程前往鄯善。
禁足半月,珈蓝才得已踏出寝宫。
“公主,您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居然抄起佛经了?”侍女绿芙将一碟点心放置桌上,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家公主。
珈蓝并没抬头,而是认真誊写着经卷,“禁足这些日子,抄着打发时间。”
“哦,这样,不过公主的字写得是真好看。”
听着侍女的夸赞,珈蓝没什么神情。
“这几日,宫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绿芙摇摇头,“也没什么事,就是,近来端妃好像病情重了些。昨晚,还连夜召了医官。”
珈蓝的心思仍旧在经书上,她将誊抄好的纸张放到一侧。
好一会,她才说